他用小瓷碗盛好,端上楼去。
童桐的点滴也差不多挂完了,正尝试着撕掉手上的胶布。
“我来。”
江卓宁下意识喊停她,快步到了床边。
暖气还没来,这时候挂点滴其实挺受罪,童桐一只手冰凉极了,被他握在手中,还有点僵硬。
江卓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帮她拔了针。
“你手怎么了?”
江卓宁左手小拇指断了半截,此刻用纱布缠了伤口,倒也看不明白里面怎么回事。
那会在酒吧里情况混乱,她又精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到。
意识到她没注意到,江卓宁反而轻松了,笑道:“采访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伤着了,没事。”
“哦。”
童桐咬咬唇,略微想了一下,又道:“很晚了,你去洗澡吧,早点睡。我已经没事了,喝了粥就准备睡了。”
“我一会睡过来?要不你睡过去?方便我照顾。”
“不用。”童桐连忙摇头道,“我真没事,医生也说了,都是皮外伤,上次受伤的地方也没影响到,伤口多半在背上,我一会趴着睡就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你明天还上班呢。”
“我……”
“还是别请假了。”童桐似乎晓得他要说什么,打断他又道,“上次请假那么久,你们领导都没意见啊。三天两头这样不太好,我不想影响你工作,最多请个阿姨照顾我。”
她说话显然已经事先考虑过,神色间也没有以往的小心卑微,倒有几分强装的疏离镇定。
是怕他担心吗?
江卓宁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在她眼神里找到答案。
童桐低头笑了,“已经没事了。你快过去洗漱吧,我先喝粥。”
“那你有需要叫我。”
“嗯。”
江卓宁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转身走了。
童桐在他走出房间才仰起头,看着虚掩的房门,喉头哽咽了一下。
想远离他,这个念头从未有这么强烈过。
江卓宁……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夏天,公交车上那一幕,人声吵闹、气息燥热,他这样好的少年突然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包围,自那以后,她就弥足深陷了。
这是太长久一个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胡思乱想着,童桐又觉得饿。
坐起身看一眼床头柜边上放着的粥,正想喝一口,胃里面突然一阵排山倒海。
“呕!”
她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干呕。
好半天,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偏偏很恶心。
那恶心的感觉突如其来,便怎么也排遣不掉,她睁着眼,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无法舒坦了。
太脏了。
又脏又恶心入戏温柔。
她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她已经拿起了牙刷,一边灌着水,一边使劲地刷着,到最后,不知道灌了多少水,她没力气了,趴在盥洗台上急促喘气。
很快,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忘了冲水。
她低着头,只一个劲刷,好像也感觉不到疼似的,将嘴里都刷出了血。
那些血滴答滴答落在光亮洁白的池子里,将她眼睛都映红了。
世界了好像就剩下刷牙这一件事。
江卓宁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回来,就听见洗手间动静不对,心下一惊,他快步过去将里面情景尽收眼底。
吓了一跳。
能不吓一跳吗?
童桐嘴角都是血,掏出来的牙刷上也全是血。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得嘎嘣响,江卓宁压低声音唤,“童桐?”
童桐那只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去。
江卓宁直接伸手去夺。
“我刷牙呢。”童桐不让,往后退一步低头到边上去,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道,“你别阻止我,我要刷牙,刷完了就干净了。”
“出血了你不知道吗?!”
江卓宁觉得自己要疯了,猛地一下,将牙刷从她嘴里拽了出来。
“出血了不要紧,刷干净才好,给我。”
“童桐!”
江卓宁终于忍无可忍,一甩手扔了牙刷,两只手扣着她肩膀,低头哑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别这样好吗?别这样!”
说到最后,他大力摇了两下她的肩膀。
童桐神色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劲摇头,“不行啊,太脏了,很恶心的。”
“不会。”
“会啊,很恶心的。”许是情绪压抑太久,童桐仰着头也吼了起来,边吼边闹,“很恶心,你都看见了。江卓宁,你都看到了,你不觉得恶心吗,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