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轻,蜷在他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一路上发出沉闷细小的呜咽声,好像受了伤的流浪猫。
晏少卿心疼不已。
侧身用肩膀按了开关,室内亮堂起来。
公寓是干净整洁的三居室,不大不小,一百二十平米,整体装修都是极其简洁的黑白色调,一如他的人。
姜衿被亮光刺到,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她怕光。
“没事了。”晏少卿抱她坐到了沙发上,一只手安抚性地揉着她头发,声音低低地哄了一会。
姜衿探头看了他一眼。
眼眸通红,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惊魂未定。
“喝口水?”
晏少卿轻声询问。
姜衿抿着唇摇摇头,纤细的手臂抱着他不撒手。
“我不走。”晏少卿只得放弃了放下她的打算,抬眸环视一周,又低头,耐心试探道,“要洗澡吗?”
姜衿看他一样,贝齿咬着唇瓣。
不吭声。
她脸上衣服上都是血,眼下往他衬衫上都蹭了不少,晏少卿直接抱着她往主卧走,边走边道:“衣服得换掉。”
姜衿还是不吭声。
晏少卿抱着她到了卧室,自衣柜里扯了件自己的衬衫,坐到了床边。
犹豫了小会,垂眸道:“我帮你换?”
“不要。”姜衿好像被惊醒般看了他一眼。
“那你自己换?”晏少卿又道。
“也不要。”姜衿摇摇头。
“……”晏少卿为难了。
他很容易联想到赵霞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明白姜衿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和震颤,除了心疼,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自责。
晏少卿捏着衬衫的手指紧了紧,又一次道:“这样没办法睡觉的,我帮你换,嗯?”
他当然知道男女有别。
可怀里这丫头纤细瘦削,在他眼里就是一孩子。
他一贯清心寡欲,这些年从未往男欢女爱那方面想过,别说动情,对女人压根没有过任何旖旎心思。
冷漠克制得像清修多年的教徒。
更何况眼下情况特殊。
眼见姜衿不说话了,晏少卿修长的手指便触到了她衬衫最上头的纽扣上,慢慢解开。
姜衿里面穿了件背心,因而他解扣子时根本没多想。
可他忽略了--
女孩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到底是不一样的。
姜衿很白,虽然瘦,也已经是马上二十岁的姑娘家。
有着上天优待的好容色。
晏少卿先是看到她优美精致的锁骨,漂亮的锁骨微微凸起,在卧室温馨的灯光下,乍隐乍现,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脆弱纤薄,好像娇嫩白皙,一掐就能颤抖出水的花瓣儿。
他解开她第二粒纽扣。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背心边沿,柔软得不可思议。
姜衿性子倔,在他面前总是乖巧的,可也并非一般女孩的温柔和婉,而是小孩子一样听话。
晏少卿突然觉得她像花苞。
初春枝头最脆弱堪怜的那一个,沾染雨露立在微凉的空气里,随着清风瑟瑟发抖。
他解开她纽扣,竟好像一层层剥了她的花瓣,将她娇嫩隐秘的花蕊暴露出来,有一种古怪的羞耻和负罪感。
晏少卿别开了视线,解扣子的动作快了些。
仍旧不可避免触碰到她的肌肤。
滑嫩、柔软、温热。
很难确切形容的一种感觉。
好像牛奶。
一挨上,就暖化他四季冰冷的指尖。
他微微蹙眉,呼吸有点重,将她带血的衬衫扔去不远处垃圾筒,用自己的衬衫裹了她,慢慢穿。
细致又耐心,好像照顾一个小婴孩。
姜衿有点呆。
事实上,她整个晚上都显得麻木。
赵霞的死仿佛突然间将她抽空一般,她的灵魂无所依附,一直忐忑漂浮着,陷入一种纠结较量之中。
愤恨的情绪压抑着,她有点难以喘息。
姜晴、晏真真、晏清绮、云若岚……
她们每个人调查她,奚落她,将赵霞的不堪渲染得人尽皆知。
是她们逼死了赵霞吗?
哪怕她已经时日无多,却连最后的几个月也不肯拖延下去,非得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断了她的退路。
就为了让自己重回姜家而已。
听说割腕是最需要决心的自杀方式,因为哪怕有一丁点犹豫,也没人能忍着刀割的疼痛对自己下狠手。
多可恶,多可恨,多可笑。
那些人分明容不下她,她一贯懦弱的养母,却舍了性命送她回去。
很好。
这样真好。
姜衿脸上的泪痕慢慢干涸,她坐在盥洗台上,任由晏少卿拧了毛巾帮着她擦脸。
擦去那些泪水和血迹,擦掉她最后一丝软弱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