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三连许多学生在宿舍楼下和教官做最后的道别。
姜衿自然也在。
她和九排几个女生买了一捧百合花,由她捧着,预备在阎寒上车前送给他。
想着他要离开,还有点感伤。
真令人意外!
姜衿耸耸肩低头微笑了一下,再抬头,就看到和三连教官一起出来的阎寒。
他仍旧一身迷彩,走在最前面。
身姿高大笔挺,好像一座塔,又好像一杆枪。
冷峻刚硬的面容上没了以往的严肃威视,显露出些许笑容和喟叹。
身高腿长,他很快走到了姜衿面前。
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
第一次,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静静站着,带着点微笑,似乎就等着她开口。
“终于要走了啊。”姜衿也看他,半晌,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语气里有不舍,很淡。
新闻传播学院三百多学生里,她是最受教官喜爱的女生。
三连九排四十个女生里,她是最受阎寒看重的女生。
军训优秀学生的名单已经报了上去,她在第一个,还没开学,就有了五个学分。
如果说一开始对阎寒有抗拒、不服、敌视,那现在,所有种种负面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
剩下的,唯有感激。
感激他磨练训诫她,感激他二十八天严酷要求,感激他,让她有了更坚强的一颗心,也能很容易想通许多事。
他是她上大学以来,认识的第一位老师。
是教官。
也是朋友。
姜衿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更重了。
阎寒审视她良久,也爽朗地笑起来,喟叹道:“可不是,终于要走了。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吧?也真是的,你以为我乐意带你们,我从来没带过你们这么差劲的兵。”
“……”姜衿看着他,竟有点无言以对。
索性也不说了,将手里一捧百合递过去,“送给你,九排女生的心意。”
“哦?”阎寒低头看着那一捧百合。
淡淡的清香缭绕到鼻尖,让人微微觉得醉。
一时间,他恍惚了。
有点分不清,这清香,是来自这纯洁的花儿,还是来自眼前这美丽的小姑娘。
不舍的情绪突如其来。
他站直了身子看着姜衿,突然很想唤一声,“小生姜。”
到底忍住了。
笑着摆手道:“有规定,任何东西都不能收。”
“啊?”姜衿诧异地睁大眼睛,“谁这么不通人情啊,定下这种硬邦邦的规矩。”
阎寒脸色有点怪。
一排长突然探过头来,嘿嘿笑道:“还有谁,就阎王爷定的呗。”
“噗!”
边上几个女生忍不住喷笑了。
她们都没料到,教官们,竟然也知道她们私底下给阎寒起的外号。
阎寒却没恼,摊手道:“我必须以身作则。”
“啊!”
女生们倏然不满了,嚷嚷道:“一束花而已嘛。”
阎寒笑着摇摇头。
姜衿的脸上浮现出一点遗憾之色。
阎寒自然看到,突然觉得,这点遗憾,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略略思考一下,他伸手过去,在花束的边角折下了小小的一朵,朝姜衿道:“意思意思,带走一朵好了。”
姜衿笑起来,“嗯,一朵也行。”
阎寒捏着花茎,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勾勾唇角道:“行了,都回去吧。”
话音落地,转身朝接送的军车走去。
“教官!”姜衿突然在身后唤了他一声。
阎寒已经走到了车尾,听见她喊,慢慢地转过身来。
“保重!”姜衿大声喊了一句,举起手中的一捧花朝着他摇了摇。
阎寒捏紧了手中脆弱的花茎。
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远远地点了一下头。
再转身,动作利落地上了车。
坐到最里面去。
姜衿目送着那辆车离开,不知怎的,眼睛有点发痒。
她抬起头朝天边看过去。
天高云远。
一轮淡淡的弯月,却仍旧挂在天空,好像虚像。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阎寒一脸正经的那句话,“小姑娘,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感情也是一样的道理,太多了,人往往无法承其重。”
那是她在校门口和他生气的几天后,晚上拉歌的间隙,他远远看着夜色中的满月,突然说的一句话。
好像一句劝告。
她竟然毫无办法反驳。
姜衿突然叹了一声,捧着花,转身和其他人一起回宿舍。
——
十月四日是星期五。
军训结束后,大一新生放假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