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疯了。
他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等待他的定然是无尽的烦躁和折磨,他甚至觉得,若是孟佳妩此刻就在眼前,他会直接掐死她。
她在那样万众关注的场合下发声,无视他已经和童桐结婚的事情,无视他们彼此的**和秘密,无视那个患了孤独症的孩子,无视她自己的名声,更无视了他的工作和未来。
她知道接下来孩子会面对什么吗?
知道他会面对什么吗?
同事朋友亲戚邻居甚至陌生人探究好奇的目光,无论走在哪都可能如影随形的指指点点,刚上班私生活曝出这样的丑闻,作为华夏台《法制新闻》栏目的新晋主持人,他可能前途尽毁。
孟佳妩一点都不在乎,是吗?
可不是,她怎么可能在乎,学校里最开始的强吻,课堂上的强吻强抱,任何场合任何地点她都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论他们有怎么样的过往,无论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她这样一个鲜明的特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江卓宁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眸看向门口,发现他竟是没胆量走出这个房间。
父亲已经去世了,去世前对他仍是担忧的,他知道。母亲在楼下,她前不久才经历了丧夫之痛,眼下才刚刚走出来而已,却要面对这样的一切。
他们江家书香传世,他父母一生清正勤勉、桃李满天下,眼下,竟是有他这么一个给家庭抹黑的儿子。
他谈过那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朋友,还让她未婚先孕?
这些事若不曾曝光他也还能忍,能想法设法去解决,可如此这般直面全国观众的目光,对他来说,根本生不如死。
羞耻惭愧,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姓江,不配做江致远和卓娅的儿子,不配每天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电视台,不配说新闻,不配谈法律。
他该怎么办?
江卓宁在抽屉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手抖了半天,竟是根本没办法点燃一根烟。
还有童桐啊。
低头的瞬间突然想到她,他整个人更好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一只手扶着桌子边沿,面色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他觉得他刚才担心的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
只一想到童桐,撕裂般的疼便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动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他已经这样了,还免不了牵扯到童桐。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伤害,那也就是童桐了。
可他一直在伤害她。
暗恋十年的苦,被强迫卷入他一团乱麻生活的苦,委曲求全小心照顾他的苦,屡次被牵扯受伤所承担的苦。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肯定已经和赵安民成婚了,或者,现在也可能有了孩子,按着她那样的性子,有了孩子必不会再胡思乱想不切实际的爱情了,她会是个平安富足的妻子、妈妈。
他剥夺了她原本可能有的这一切,眼下,还要了她的身子。
她身心交付,他却蹦出一个孩子。
世界上的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如何对童桐交代,对自己死去的父亲和日渐年迈的母亲交代,对童桐的父母交代?
他不配拥有她。
可——
可是他已经舍不得她,离不开她,她不知何时就占满了他的心,一挪动,便是撕心裂肺一阵疼。
桌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微信提示音、短信提示音、铃声,此起彼伏。
好多人等着他给答案,他却无话可说。
他抬眸看向了依旧直播的节目,画面里孟佳妩一脸认真地告诉主持人,“可能因为我对不起太多人,所以上天派江卓宁来惩罚我了。从怀孕到生孩子这个过程我想了很多也成长很多,提前成为母亲我并不后悔,以前他是我的全部,现在他是我和回回的全部,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我都希望他回到我们身边。”
“回回?”主持人看她一眼,“孩子的名字。”
“是,江回,她今天也来了,眼下在后台呢……”
江卓宁咬牙看着,不等这句话说完,直接将笔记本电脑和桌上的水杯、绿植一股脑推下去。
砰嗵哗啦一阵响之后,世界安静了。
江卓宁脸色铁青地靠在了椅背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用了好久时间,他总算点燃了一根烟,一根、两根、三根,等卓娅进门之后,房间里已经全部都是烟味了。
“妈。”
江卓宁抬头唤了她一声。
卓娅止了步子,看着他,眼眸里渐渐笼了泪水。
她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被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和江致远唯一的骨肉,他从未当着她的面抽过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