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此话一出,许半夏立刻想起赵垒以前的女友,斜眼睨向他,见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显然是她多虑了。随即又愤愤不平地想到,人家的老爸都是人,怎么就她许半夏的老爸不是人呢?
苏总摆平女友,这才轻咳一声,道:“赵总,鑫盛这件事,我回去再行安排吧,你说得对,得抓紧时机。这个嘛,知道省钢换将,主动跟我联系想要回来省钢的工程师有那么几个,我会叫他们密切注意鑫盛的举动。最主要的是,我想向你了解一下市场,都说你高瞻远瞩,把握市场的神经是一流的。”
苏总这话说得非常客气,可以说能把赵垒全身毛孔熨得妥妥帖帖,只是赵垒再不是以前的赵垒,他现在已经非常明白恭维话背后的实质,更明白人家的恭维话其实冲着他的身份而来,而不是他本人,所以听到这种话,甚至还是从一个新贵口中说出的这种话,他已不会如以前那么得意,而因此滔滔不绝,如演讲般长篇宏论。他只是微笑着对苏总道:“苏总,这儿有个高人,胖子她现在掌握着北方两家小钢铁厂的生计。你现在最大问题还是没米下锅,省钢的生产搞不起来,即使把鑫盛弄倒了,那些技术人员也不会回去省钢。你现在如果单纯依靠银行贷款的话,我怀疑你即使通过关系,贷款的额度也不会太高,因为现在银行也比较滑头,在推行公司化经营。我建议你多方筹措,考虑一下民间资本。这方面,胖子应该可以提供一些操作办法。”
许半夏听了立刻心领神会,赵垒说了这么一席体贴苏总的话,其实在替她铺路,赵垒知道她想打入省钢的野心。不由把握着赵垒的手略略使了下劲,赵垒也很快回以一握,两人心灵相通。
苏总正为资金问题头大,现在又没有什么国家拨款,省钢虽然是省里的一块牌子,但是政策可以倾斜,资金还是得自己解决,所以他听到赵垒的话,眼睛一亮,立刻就问:“胖子,正要请教你这些问题,这在民间是不是叫融资?”
许半夏忙道:“融资包括的面很广,不过有一种比较臭名昭著,就是高息借贷。因为国家政策规定,法律保护的民间借贷利息不是很高,所以高息借贷很多都是地下操作,很容易出状况。我们做的比较不一样,我现在操作的一般都是来料加工,生产厂家依靠我付的加工费维持工厂正常生产,然后依靠他的自有资金赚取利润。当然,时间一长,工厂的自有资金会慢慢积累起来,而且,因为资金滚动量加大,在银行也留了好的案底,银行贷款也会跟进,他们会越来越不愿意给我们做加工,我们就只有退出这个市场,发掘另一个新市场了。”
苏总听了想了想,道:“这倒是个办法,目前我们最大问题还是没米下锅,等着找米下锅,就跟赵总说的一样。如果有来料加工也愿意做,只要设备转起来,不用再靠银行借款发工资,人心自然不会再散下去。否则,工人一月也就几百块,好做赖做都差不多,想管也管不起来,除非指着鼻子盯着他们骂,他们才会拨一拨动一动,那怎么行。我也不想再听银行行长跟我哭穷,胖子啊,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拉一批资金,我加工费从优。”苏总办事倒是非常爽快。
赵垒一捏许半夏的手,止住她的话头,自己微笑道:“苏总给我们胖子面子,不过省钢毕竟是中型企业,胖子的资金也就杯水车薪,而且她已经在北方扎根,现在要把资金从那边连根拔起,转移到省钢来,一来不现实,二来也没那么快。再说,国家政策一向是扶持省钢这样的国营钢铁,打压小钢铁,所以只要你省钢一转起来,银行贷款会很快一笔笔跟进,不像北方小钢铁要获得银行贷款很是艰难。所以胖子即使在你那儿做来料加工,只怕也没多少日子可以做。很快就得撤离。所以,苏总,你制定民间融资政策的时候,可能得考虑到这些制约。”说完这些,却又一本正经地对许半夏道:“不过胖子,我还是希望你投钱到省钢,你每天窝在北方,我想见你都不方便。而且,苏总是我校友,怎么说你也得看在我面上,出一点力。”
许半夏一听,心里放声大笑,这个赵垒,她许半夏已经欺苏总是行内新手,所以把人家最不愿意做的来料加工先入为主地强加给苏总,方便她许半夏以后操作,而赵垒却一点不领苏总爽快答应的情,又数落了省钢的一堆不是,要苏总继续让利,看来也就只有加工费上再做优惠了。可最后还做一把好人,显得他的考虑一点没有功利,纯为大家个人问题着想,叫人不相信也难。再一想,现在的苏总与一年前的赵垒差不多,也是少年得志,热血沸腾,世界在他面前是玫瑰色的,虽然他可能会说没有纯粹的黑与白,这个世界不过是深深浅浅的灰。而且,苏总还不如赵垒,起码赵垒非常懂行。所以,现在的赵垒要打发这么个一年以前赵垒似的苏总,简直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