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云二与他擦身而过,走了出去。
此处是穿云峰的半山腰,也就是云二他们在出了黑森林后看到的那座最高的山峰。在黑尉的陪伴下,他们辛苦地攀爬了一天才抵达此处。幸亏这几日接连着放晴,不然她也许宁愿失足摔落山崖也不愿再折腾自己早已破皮出血的脚,且还要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脚下打滑。
来到洞口,最先看见的是来时那条崎岖难行的小路蜿蜒向下,消失在草丛中。洞内虽然也在向外面不停释放着阵阵寒气,但阳光照耀在身上,仍是让身子暖和了起来。舒了口气,脚上的痛却突然清晰起来,甚至有些让人无法忍受。
游目四顾,最后在出口处那丛夹杂着点点青草的旧年枯草上坐下,她终于忍不住脱了鞋,触目所及,竟是惨不忍睹。
雪白的布袜在脚心及脚尖处都被血渍浸染,与皮肉粘在了一起。尝试着想要取下袜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倒不是因怕痛,而是因为想到还要下山,到时恐怕又要沾上,现在取下不过是多受一次罪罢了。
叹了口气,她将鞋拎起放在身边,并不急着穿上,而是任微凉的山风抚慰发烫疼痛的脚。
平静下来后,目光落往山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除了连绵起伏的山脉和在日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绿色莽林外,她竟然看不见人烟稍微密集的城镇。虽然知道山下就有一个村落,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欣慰。
花了两日辛苦穿过的黑森林在现在看来不禁显得有点那么的微不足道了。要从这里离开,她忍不住苦笑,若没有人引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对一个丧失了武功的人来说。
我来接你了。
笑过,她脑海中突然浮起乾白方才对红衣少女所说的话,修长的眉不由轻轻蹙了起来。虽然早就知道乾白也会爱人,但亲眼目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二十多年,相当于她的年纪了,等一个人能等这么久,若没有深厚的感情和执着维系,又有谁能做到。
没想到云娘如此,那个自有记忆以来在她心中便十恶不赦的男人竟然也是如此。只是,对于另一个女人的深情如何能抵消他对云娘所做的一切?
她自然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可是不强求并不代表能够肆意地伤害和利用。想到此,她本来有些动摇的报复念头再次坚定下来。或许她不会想尽办法取他性命,但是却一定要让他尝到被心爱之人利用后再弃如敝屣的痛苦。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神色一凝,忙挥掉脑海中的念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也许那个男人早就知道自己对他有所图,不过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才好,至少那样的话起码有的时候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他耍赖。譬如——在下山的时候。
乾白和黑尉一前一后来到她的身边,回头瞄了眼前面那位已恢复正常的脸色,然后云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面亦步亦趋始终跟着他的绝色男子,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若儿,我们下山。”乾白发现她的目光所注,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云二垂睑而笑,却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直到乾白看见她沾染着红的黑的血迹却仍穿在脚上的袜子,眼中浮起吃惊的神情时。她才慢悠悠冒出一句:“这里风景真是不错啊,不如多留几天吧。”
于是如愿被一只大手拎起抛到那已经有些熟悉的结实厚背,也如愿看见黑尉脸上掠过恼怒的红晕。她却笑得无邪无知,双手顺势搂住眼前的脖颈,还不忘懒懒地加上三个字:“我的鞋。”
黑族巫祭司住的地方与普通族民的居所一样,没有特权阶层应有的享受和待遇。因为是依山而建,地势不够平坦,所以寨中的房屋多是黑族另一建筑模式——吊脚楼。它们最基本的特点是正屋建在实地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悬空,靠柱子支撑。正屋和厢房的上部住人,厢房的下部有柱无壁,用来喂养牲畜、堆放杂物。这种特殊的建筑模式主要是为了防止野兽、虫蚁的侵害,通风防潮以及躲避瘴气。
吊脚楼一般都建在依山傍水的山麓,或群居,或独处。村寨一般都沿着山麓往上,建在山坡向阳处,一层叠一层,鳞次栉比,不拘一格,顺乎自然。依山顺势向上按等高线分台而筑、曲折而建。村寨没有中轴线,不讲究对称,但错落有致。小河或从寨中穿过,或绕寨而行。房子与房子,村寨与自然环境浑然一体,达到高度的和谐。
黑雾泽实际上就是由一个极小的黑族村落和其周边的森林组成。村民是专司巫祭的子民,与巫祭司一样,除了成为族长的人,余者终身不能踏出黑雾泽。人口不多,只有十几户人,总共不过百口人,但却系巫神的传嗣,故人人都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量。在盛大的祭祀季以外的其他时间,他们与普通黑民没有任何不同,需要耕种田地,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