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点了根烟,趴在临河的栏杆上,看着星火闪烁的灯光,语气有些无奈,“怎么说呢,算起来是他自己做的孽吧。听说这次人家来真的,纸面证据就不说了,据听说还有几个密码武器,连老爷子都被扣住了,子沾那小子……”他扭头看了眼顾芷殇,“你知道吗?他的罪名不是随意嗜杀魂使,也不是看到魔族放生……”
“是因为我?”顾芷殇直视他的目光,“是因为我是魔族?”
夜枭愣了下,随即弹掉烟灰,“整个魂界都在传引魂使的女人是魔族,还是身份尊贵的皇族,谣传说你是魔族的公主。”他嗤笑着摇摇头,“魂界的史书记载,魔族早在几百年就被上古巫师灭了皇族后裔,除了女王,哪里来的什么公主……”
顾芷殇抿着唇,看着夜枭的脸,半响开口:“不是公主,而是魔界现任的女王。”
夜枭手一抖,指间的香烟直接掉进河里,额头沁出汗滴,他震惊的看着顾芷殇,呆滞的重复:“你说什么?”
顾芷殇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夜枭,“你听到的没错,我是魔界女王的女儿,魔界的公主,现在,是魔界的女王。”
夜枭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神一动,随即发现自己被隔绝在人类世界,那股强大到只要他动一动就能要他粉身碎骨的能量让他放弃所有的行动,能量强弱的差距界限分明的存在,他相信眼前这位曾经笑语盈盈的女人,会在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时毫不留情的夺取自己的性命。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顾小姐,我能力有限,入不了王都的,我帮不了你,看在我和子沾相识一场的份上,您高抬贵手,我保证守住这个秘密,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呃……”骤然袭来的能量如一条细长的绳索,捆住了他脖子,一点点的拉紧,夜枭闭了闭眼睛,“我……我帮……你……子……沾……咳咳!”
顾芷殇巍然不动的看着夜枭,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释放的能量快速收敛,铸起的结界也随之消失,她知道夜枭为了自保会拉开和韩子沾的距离,他命中注定是个翻不起风浪的小小魂使,所以她理解他的想法,但她不会允许他的旁观,因为她更在意韩子沾的生死。
所以,她在赌。
夜枭是个从底层爬起来的魂使,他和大部分魂使一样被淹没在各类魂使的人潮中,没有人会记得,没有人会在意,唯一让他有优越感的,就是他在接到命令时传下去的声音,那时他的声音就是命令。他是最低等的魂使,可偏偏他和嚣张跋涉的韩子沾为友,潜移默化中,他的内心和韩子沾在共同成长,他见证了一个街头流氓跃身豪门公子的故事,这个过程中,他无形的也提高了别人眼中他的身价和他自身的眼界。他把自己放在特殊魂使的行列,偏偏他自身的能量却无法,所以,他会在不甘不愿中沉静下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为自己铺路。韩子沾不曾在意不去关心的,他会全部涉足到,在韩子沾需要时,他会无条件奉上,这是他配合韩子沾的方式,或者说,是他显示他优势的方式。
顾芷殇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特殊的环境造就了如今的她,她心中想到的,会远远多于她眼睛能看到的,所以,她赌夜枭贪生怕死,她赌夜枭为了自保而有他小人物的方法,从夜枭这里,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和消息。
夜枭有预感顾芷殇会来找自己帮忙,只是他从来没想到眼前的女人不但身份特殊,对自己还丝毫不曾留情,那刻的她,像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全身上下散发出逼近死亡的气息,她在逼他做一个决定,却没有给他做选择的机会,要么死,要么全力帮助韩子沾。
劫后余生的夜枭摸着脖子上火辣辣的伤痕,心有余悸的琢磨,最毒妇人心,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顾小姐,狠起来要人命啊,随后又狠狠呸了一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子沾那家伙一路人,不愧是那家伙的女人。
栾城的天明显在变,就连匆匆而过的人类似乎也觉察到了最近的异常。每到夜晚,纯洁无暇的孩子们总会在看着窗外的某个时候惊恐大哭,他们的眼睛看得到常人无法看到的生物,尤其最近,这种情况愈发强烈。
顾芷殇安静的坐在宝座后,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那是魂界派出的魂使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小公子的记忆力显然高于同龄小娃,他瞅着四周怎么也没看到一手带大他的老爸,咧开小嘴哭的惊天动地,一直延续到大半夜才困乏睡着,顾芷殇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初一门心思扑在魔界时,韩子沾作为一个大男人带着小公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会是天下最疼爱孩子的母亲,却不想,却是天下最无情的那一个。在孩子最需要母乳最需要母爱关注的时候,她却忙于政事忽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