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山从车窗望去,错落有致的别墅群,浮沉在波峰浪谷中,那或深红、或清绿的铁皮屋顶,像朵朵鲜艳的蘑菇,散落在青苍的山谷中,静谧与空灵,冷色与暖色,巧妙地合二为一。
每一栋别墅的建筑风格、式样,都留下了主人本土文化和审美趣味的影子。英、美、德、法等国的别墅富丽豪华高大精深;北欧国家简易朴素,有栅栏和拱券式的外走廊;而日本别墅多是木结构,小巧玲珑;意大利别墅则注重雕刻艺术。
“这些别墅若能留至后世,必定也是一份宝贵的遗产。”谭少轩指着上面说道。骆羽杉点点头,看着那栉比鳞次,错落有致的别墅群,绿色的山谷中,好像开了万国建筑艺术博物馆,不由感叹道:“但愿那时,我们的国家已经独立富强,这青山绿水,也扬眉展颜了。”
正说着,车子停了下来。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的流溪河在此处拐了个弯,河畔,出现了一座隐在一片绿荫深处的英国券廊式别墅。大门打开,车子驶进去,便见树林深处一个院子古木参天。隐秘处警卫森严,见到谭少轩等下画,便有持枪的军人上前敬礼。
谭少轩摆摆手和骆羽杉一起走了进去。
庭院占地颇大,院内树影婆娑,名木娇花多是精品。两棵珍贵的姐妹金钱花立在院中,粗大的白玉兰树上已经成型了洁白高雅的花朵,一丛美国凌霄,藤萝牵绕,爬上屋顶,一丛披披洒洒的礼花似的多枝柳杉,亭亭竹丛,随风摇曳。
庭院西首是一栋石构别墅。主立面为矩形,左边转了一个孤,显出线条的摇曳多姿。主立面和左右两侧是敝开式的外廊,廊柱是打磨精致的四方长条石,上端刻着凹凸数据的横纹。屋面构图简洁、生动,带有一点木刻画的味道。
别墅因为居于流溪河东侧高地,远可眺美女峰,俯可瞰流溪河峡谷,景色不是一般的心旷神怡。站在阳台,一湖绿水倾泻眼底,映首夕阳,波光跃金,一脉潋滟旖旎,衬着远处青山隐隐,骆羽杉不由心情大好。
“今晚约干妈他们去哪里吃饭?”骆羽杉站在窗前看着已经准备下落的夕阳回头问道。
“杉儿饿了?”谭少轩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她低声问道。
“没有,只是这山上我好多年没有来过了……”骆羽杉身子向后,靠近他怀中轻声说道。
“杉儿记不记得千色山有一山藏六教之说?”谭少轩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忽然问道。
骆羽杉点头,千色山是南方的宗教名山,“道释同尊”,从公元四世纪,高僧慧远首建千佛寺,创观像念佛的净土法门,开创中国化佛教;后来道教禅师之一人的陆修静,建简寂观,撰藏道经卷,奠定“道藏”基础,创立道教灵宝派。其后千色山宗教兴盛,寺庙、道观一度多至五百处之多。
随着凌州被强辟为通商口岸,外国人可入内地游历、通商,自由传教,外国传教士开始进入千色山。十九世纪未,英国传教士以金钱和不平等条约赋予的特权,霸占千色山,一时基督教势力甚嚣尘上,其后天主教、东正教势力也接踵而至,闻风而动。接着伊斯兰教悄然而来。佛道两教也在西方宗教势力的冲击和排挤下,日落西山,风光不再。
“今晚我约了杨叔夫妇一起去千佛寺吃斋。杨叔一直信奉这些,说不定去拜上两拜,有些事他能早作决断。”谭少轩微微一笑。
骆羽杉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听说杨震飞是个烟酒不沾、没有什么嗜好的正统军人,自负好胜。年轻时,为练骑术,半夜偷着骑马被战马咬伤。领兵后,对违例士兵不论亲疏,严加处罚。虽有秘书,却经常亲自批阅文件到深夜。怎么,他还这样迷信?
“其实迷信是国内很多军阀都有的。有些还请个‘神仙’军师,长年伴随左右。甚至用‘神仙’治军,杨叔家中也常年养着术士,遇事扶乩问卜。
所以这次特意上山。希望菩萨是站在我这边的。”谭少轩扬唇一笑。
骆羽杉愕然地摇摇头笑了笑,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
“大家都说现在的中国是军阀混战,其实中国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根本上来说,是由于中国没有征兵制、也没有职业军官等制度,历代以来,征召士兵并不是由国家机构统一进行,而是由各路将军么人征召,这样就形成了士兵不忠于国家,而忠于个人的私家军制度。”谭少轩继续慢慢说道:“而这些将军,特别是清未以来参差不齐,有的是从土匪起家,有的是帮会逐步形成的军事力量,政局不稳,前途多变,许多人信奉迷信,在遇到大事件或作出重大决定时,经常会借助风水、测字、八卦等,由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