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熟悉,左家喻兆国自然是听说过的,忙请左元芷坐了,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左小姐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左元芷虽然羞涩却直截了当:“喻先生,我愿意跟随你们,参加革命。”
喻兆国闻言微微一笑:“左小姐,我很感谢您支持革命,但小姐可能还不了解,革命很辛苦,也很危险,不仅要东奔西走募捐筹款,还要联络同志,甚至会真刀真枪上战场杀适度,并不是上台演讲这么简单的。”
左元芷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先生说的这些事,我都明白,我不怕,我愿意的;而且你们革命不是同志越多越好吗?”
喻兆国看着眼前年轻但固执的少女,摇摇头换了话题道:“左小姐,我们过几天就回日本去,你的父母不会同意你这样的年纪就远去他国的。”
左元芷看着他,没有辩驳,轻轻一笑,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左元芷之父左明逸尽管很重视家里儿女的教育,但是毕竟还有官场、商场上的事,平日能顾及到的不多。而且,左家是借洋务运动的东风达到鼎盛的,所以与洋人打交道很多,对西文的平等思想也多有接触,虽然有时候在家里也摆父亲的架子,但是内心对儿女还是愿意给他们多一些自由的。
平常左明逸多是对外,家里的事由曾夫人一手打理。曾夫人出身大家,知书识礼,也接触过一些西学思想和教育,因此对儿女并不象那些封建思想严重的大家族,要求循规蹈矩,特别是左元芷这个聪慧美丽的幼女,更得母亲欢心。
左元芷想的是,自己的要求就算是父亲反对,母亲最后必定也会同意的。
此后喘息天,喻兆国的演讲一场接一场,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左元芷一直跟随,从新舞台到南方会馆,再到新民饭店会议室,场场不落。并且身体力行做宣传推广,喜欢人们参加听取演讲;演讲前积极帮忙收拾桌椅板凳;演讲开始,就和同学坐在最前面,认真听讲;演讲结束,又鼓动大家积极认捐。
喻兆国在凌州并没有停留很久,不久后就到日本去了。左元芷毕业后天天和父亲靡叽要去日本读书。起初左明逸不同意,说女孩子离家那么远干什么,凌州的大学也很好,为什么非得到日本去。反而是曾夫人,虽然心疼女儿离家吃苦,但随和的她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支持女儿的志向,背后做丈夫的思想工作。
最后,在母女俩的“夹攻”下,左明逸无奈,只好同意女儿只身远赴东瀛,全家人送左元芷登上海船,入日本政法大学留学读书。
左元芷之所以选了政法大学,就是因为喻兆国是这所学校的学长,也在东京。联系上以后,便经常去喻兆国的居处“数往返,谈革命”。喻兆国对这个倔强、热情的少女也难以拒绝。而且,不管喻兆国到何处演讲,左元芷总是伴在身边。革命组织经费拮据,左元芷不仅将自己带来的钱交给他们,有时甚至将佩戴的首饰典当出去,供组织活动之用,是以后来连孙博士都知道有一个热心革命的小妹妹。
左元芷去东京的第二年,正是日俄战争激烈的时候,日本全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即使在课堂上,最新战况的号外新闻一到,教授就停止讲课,和学生一起朗读新闻。日本这种举国上下的爱国热忱,唤起了很多中国留学生的爱国心,激发了他们投身救国救民的革命运动之中。
二十世纪初,仅在东京一地,就有中国留学生万余名,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空前的规模,日本是以成为中国革命的大本营。左元芷去的那年,喻兆国已经从政法大学毕业,找了一份翻译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筹划革命。
两人经常见面,左元芷也加入了革命青年的行列,虽然两人之间都有好感,但一直却只是革命同志。这时喻兆国和家里闹翻,断绝了家庭关系:兆国在日本从事革命,谨自绝于家庭,以免相思……吾为革命流血,志矢不渝……
因为之前,革命常人在逊逸仙博士的组织领导下,举行过多次起义都失败了,大批仁人志士倒在血泊之中,所以不仅海内外民众对革命灰心丧气,很多的革命青年也情绪不振态度消沉。
喻兆国认为,应当刺杀当时的晚清小朝廷的高官,来挽回和唤醒民众对革命的信心,于是决定北上赴京,若能唤醒中华睡狮,引导反满革命火种,则吾侪成仁之志已竟,并发表了自己最有名的文章《革命之决心》:
“现在四亿人民正如饥泣的赤子,正在盼等吃革命之饭。但烧熟米饭所需要的一是薪,二是釜。薪燃烧自己化为灰烬,把自己的热移给了米,才使生米变成熟饭;釜则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所以革命党人的角色有二,一作为薪,为薪的人需要奉献的毅力,甘心把自己当作柴薪,化自己为灰烬来煮成革命之饭;二作为釜,为釜的人需要坚韧的耐力,愿意把自己当作锅釜,前列自己来煮成革命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