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郁无奈,只得每日前往江北县衙。却依然让我随行在身边。
随手乱翻江北县衙里的卷宗,子郁见着那些关乎齐国国计民生的有利于齐国经济、文化、政治发展的提议,他只是觑几眼,便漠不关心了。
见我不依不饶地看着他,他嗪一缕苦笑,敷衍性地不去理本职公务,只是取几本江北累积了多年的司法案子,然后来回度几步,微微冥思,已是轻笑出声。再是悬疑的命案,难缠的官司,他几句解语,下官们茅塞顿开,长年累月的滔天冤案,也被他一一了结。
这也算是为民牟利吧。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不懈怠职守,我也就放心了。
如此两三日后,再没有繁复的司法案子供他他敷衍了,每一日他再次被我迫往县衙,仿佛对他已是一种折磨。
终于一日,他带来江北的贴身侍卫李鹤将一个图纹奇怪的扳指呈给了他,子郁看着那扳指,笑一句,“终于到了。”
终于到了,他如此说。仿佛,他这个钦差来到江北,赈灾之外,只为了与那扳指有关的事情。
子郁身边的人都知道子郁待我是自己人,因而也并不避讳我在场,李鹤进言道:“公子,另外刚接到大哥的飞鸽传书,公子离开京城的半月后,皇上就离京了。”
子郁微微皱眉,“是私自离开的?”
“是。皇上并没有劳师动众,宫中也防备的很好,除了皇后外,宫中无人再知道皇上私自离京的事。”
子郁沉吟,“这里的事他都与我敲定好了,还私自离京做什么,简直是荒唐!他带了多少人马?”
李鹤低头,“皇上是微服出巡,只带了几位近身宫人与那位李护卫。大哥见着不妥,暗自调遣了五千精兵随行于十里之外,以防万一,便于保护皇上。”
“你大哥做的很好。”子郁道:“随时注意皇上的动向,将我的亲卫军调两千人过去,好生护驾。”
“可是……公子,这次我们带来江北的人马也不过五千人。”
“照我说的话去做!”
“……是。”
……
齐国皇帝微服离京了么?我暗自冥思。嗯,子郁果然忠君爱国,对齐国皇帝耿耿忠心、情深意重。
子郁与自己的部署虽不避讳我在场,然而我终究是很明知的,见他们谈及要事,便去了不远处的腊梅树下等着子郁。
我出嫁的时节是今年八月,那中秋佳节。此时离出嫁已近四个月的时日了,今年闰月,再有一个月余,就该是华夏人一年一度的除夕了。
天齐早已进入冬季,齐国处于长江之北,冬季比大周更冷。因每日与子郁磨蹭在一起,冬季早已来临,我竟毫无察觉。只知道每天清晨都被连翘裹的厚厚的,子郁又特地为我定制了狐裘披风,是而也不觉得冷。
此时看到腊梅树上覆有一层厚雪,才后知后觉今天下雪了。
于是心花怒放,抓了一把雪在手中笑着。子郁过来的时候,我正把手里洁净的雪抛向了半空。
子郁见我如此孩子气,抿唇笑了笑,过来拉紧了我的披风,紧了紧狐裘。一派的宠溺。我却深思一转,既而抓起的雪并不再抛往空中,竟是塞进了子郁的衣领里。
子郁常年习武,就是这下雪的冬季也不觉得冷。只穿了一身单袍,我看着就嫉妒他耐寒的体魄。
我却是最怕冷的,往年的冬季一降温,我就整日窝在昭阳宫里不出来,或者就是手里抱着个手炉,再与龙天羽、四叔叔等人围坐在炭火旁烤着酒喝。想想过去的日子是挺逍遥的。
然而现今住的虽不是宫阙殿宇,有子郁在身边,竟觉得生平第一个在齐国度过的冬天胜似以往,意义特别,今生怕是再也忘不了。
看着子郁身着袍纱的风度翩翩,反观自己,觉得一身的衣服都是累赘,浑身的不自在。
子郁的衣领里被我塞了雪,再说不怕冷,他还是扯了扯衣服将雪抖落了。然后眯眼看着我,明显的不怀好意。
他的眼神本只是做做样子的,却还是吓到了我。怕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便先下手为强,退开了几步,再度将手里的初雪搓成了一个雪球,就往子郁的身上掷去。
雪球撞到他的脖梗然后纷纷散落开来。
他笑了笑,却并没有回击我。
我略感无趣,原本是想和他打雪仗的。无理取闹道:“子郁你也拿雪球打我啊。”
“我怎么舍得。”子郁静静地拥住我,然后感觉到我抓过雪的手异常的冰冷,他的大手便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下吹着热气温暖着我的手。
于是便注意到他的中指上戴着的那扳指。贵族男子多有戴扳指,父皇、龙御夜、龙天羽甚至是四叔叔的手上都有戴。我也见子郁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