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从十八楼办公室看出去,光影流动,夜色正蔓延,是如此绚烂而不真实。
从玻璃窗的映影,海蓝看见景贤走了进来。
"总经理,刚刚我订的便当已经送到了。"
"拿进来吧。"他微笑着说。
"是的。"景贤严肃应道。
自从景贤成为他的秘书之后,不论海蓝对景贤的态度是亲切或严肃,他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总是冷冷的、公事公办的应答。
他永远用过分淡然的口吻来与他对话,不再把他当朋友看的景贤,虽然每天都在他身边工作,但感觉上却如隔着一道攀爬不过去的隐形墙壁。
如果他是用不理不了或刻意刁难的态度来对待海蓝,海蓝都可以找机会跟他谈个清楚,但景贤的工作态度良好、效率惊人,连一向不擅长的客套话都逐渐掌握了诀窍。
在公事上他完美无缺,但在私人关系上,他没有让海蓝有接近他的机会。这令人感到棘手。
心中涌起一阵焦虑,海蓝又回身望向窗外,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形之于外。
对面的大楼墙面打上了绚烂的光芒,整个夜空泛着奇异的色彩。
几声轻响,景贤已将便当放在办公室的桌上,正要离开,海蓝用吩咐的语气:"景贤,你也拿进来一起吃吧。"
"这……"
"顺便讨论一下下周的工作进度,节省时间。"
"是的。
海蓝讨厌景贤回答"是的"时的声调。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屈居人下的人,这一声应诺完全是基于职位的回答,虚伪得让海蓝讨厌。
前一次在会议室里的暗流,让海蓝明确地感受到一种较劲的意味。他知道这么一个事务性的职位,的确委屈了景贤。
他对景贤所承受的压力抱持一点点愧疚,知道这个位于委屈了他,也知道自己老是选错方法接近景贤。
自己的任性是造成这种种错误的主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秘书有何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
每次午夜梦回,他就会回忆起两年前,自己铁青过脸说这些话时的神情。
他居然会用这么恶劣的态度与口吻对待景贤!
如果他要景贤跟在他身边做事,大可用委婉的态度,而他却选择了最差的方式来报复景贤对他的藐视。
轻叹一口气。现在有一个空缺职位很适合景贤。
但,自己会得放开他吗?
望着窗外,海蓝深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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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筷子,习惯以超快速度吃完便当的景贤已经开始喝茶。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便当了?"
'嗯。"景贤点头。简单的回答,让试图轻松交谈的海蓝有种距离感。
"当年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们常一起吃饭,还记得吗?"你每次喝不到几杯酒,就醉得要人送你回家。"
"我酒量不好。"
又一句简单的回答。
看吧!景贤就是用这种冷淡又不失客气的态度把海蓝拒于千里之外。
像过去一年来的努力一样,海蓝依旧保持亲切的口气:"有一次你醉得连走路都走不好,我半拖半拉才把你抬回家,还被你留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上班时因为穿同样的衣服,被詹其询嘲笑了一顿。"海蓝想起过往,轻声笑起来。
两人都已经决裂了一年多,那些回忆早变质了,到底有什么好笑?
景贤沉默不语。
那时的海蓝年轻有活力,景贤还记得他总是很愉快地陪着自己加班到最后,从来没有怨言,就算被人嘲笑,也永远温和地接受,没有一丝怒气。
愉快的往事让景贤的眼眸有了光采,虽然他仍然没有露出笑容,不过眼中已染上一丝笑意。
"你还是一个人住?"
'嗯,一个人住清静些。"
景贤的口气稍稍缓和了些。想起以前,当他是小组领导人之时,的确常常带着组员一起吃饭,那时候的向海蓝才二十六岁不到,看起来稚气末脱,对人温和有礼貌,比景贤有人缘多了。
当然,那时还没有人知道他是老板的独生子。
也因为海蓝隐瞒了大家这个秘密,所以在董事会宣布他升任总经理时,除了一些高级干部的反对外,本来感情很好的同事们对他也心有芥蒂,不是尴尬以对,就是不服气池的领导。
当时,海蓝等于是被整个公司所孤立。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个性就渐渐变了,他开始变得沉默严肃,对人说话时也不再谦逊,带着一种强势的骄傲。
接任总经理之后,他不再私下与人接触,除了公事之外,他总是独来独往。
换言之,他建立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将公司纳人他的掌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