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地震的时候,和那些孩子在黑暗里,她也没有这样怕过;第一次在废弃的车间里被打骂凌辱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怕过。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像刚才那样害怕过。
甚至刚才,她后悔自己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如果没有她,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这一趟他不会来,就不会出事。
在他的安全面前,所有的一切,连同她自己,都无关紧要。
第一次,她明白了邵正泽“惟愿平安”这句话背后是怎样的心情,以前每一次自己出事的时候,也许他也和自己一样,着急发疯。
可因为他是男人,他坚信着自己不会出事,他用沉默替代了所有的慌乱恐惧。
徐伊人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窝在他怀里,将脸颊贴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动着,她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来没见她流过这样多的泪,邵正泽拿着帕子,怜惜地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和血痕,又紧紧地将她拥抱了一下,低头凑上去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别哭了。我没事的。”他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柔地说了两句。
徐伊人在他怀里胡乱地点头,又仰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地,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回到酒店时间已晚,徐伊人流了太多的泪,蜷在邵正泽怀里困倦地睡着,一直没有醒。
邵正泽抱着她走在酒店长长的走廊里,柔软的地毯一直铺到了视线尽头,他步伐沉稳,踩着地面,一丝声音也没有。
徐伊人被他开门的响动惊醒,睁开眼看见他的脸,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阿泽啊。”徐伊人出声唤了他一句,又难过得想哭。
邵正泽定定地看着她,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低哑道:“乖,再哭眼睛得肿成核桃了。”
徐伊人圈着他脖颈的动作松了松,邵正泽抱着她进门,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徐伊人执拗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邵正泽低笑一下,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出声哄了两句,她才不舍地松了手。
邵正泽在她身前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将她两只脚抬起来细细查看,徐伊人崴了一只脚,脚踝红肿,但没有脱臼。邵正泽伸手在上面轻轻碰了碰,眼看她蹙眉,又移开手将视线落到了她另一只脚上。
“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徐伊人看着他,依旧对自己下午的那一句话耿耿于怀,有些无措地搓着手,自我检讨道,“我太着急了。因为担心爸的身体,才会语气不好对你说话。其实我知道你对他已经很好了,所有和我有关的人,你都将他们照顾得很好。阿泽,我真的不该对你发脾气,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了。我……”
对上他的视线,想起那样痛不欲生的两个小时,她一时间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没有怪你。”邵正泽起身坐到了床边,将她往怀里拥了一下,劝解道,“我没有怪你。你原本就在难过,我怎么会责怪你。我特地回来找你,也想和你解释一下这件事。爸要拍的新电影是《清宁大地震》。”邵正泽语调顿了一下,看着她继续道,“他亲自写剧本,说是为了纪念。他倾注了特别大的心血,所以,我没有劝阻。”
“地震?”徐伊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邵正泽轻轻点头,徐伊人倏然间沉默了下来。
眼见她蹙着眉若有所思,邵正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道:“先别想这个了。总归是他想做的事情,留下遗憾也不好。你身上有伤,我先帮你清理一下。”
徐伊人小声地嗯了一下,点点头,眼见他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拢起来查看额头的伤口,连忙开口道:“不疼的,就是蹭破了一点皮。”
“以后别这样了。”
“嗯。”她脑袋越发低垂了一些。
邵正泽一只手滑到了她的后颈上,语调低低道:“你受伤,我得多心疼!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保证,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所以,以后不管出现任何意外,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地等我回来。知道家里有一个你,我怎么会在外面过久逗留呢?”
他低缓的声音带着些抚慰,郑重其事地承诺着。
徐伊人软软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将脸颊埋进了他的怀里,低语道:“我真的好害怕,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找不见你的时候,其实我感觉不到痛,我只是心疼得要窒息了。我不敢想象,要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办。也就在那一刻,我才第一次真正地明白了思琪,她为什么要留下安安就那样走。一个人留下的感觉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