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无奈,长叹一声,坐到窗户边的椅子上,半天才说了一句:“你逼着我去出尔反尔。”
吴非不肯示弱:“是你逼着我逼你。”
两人都陷入沉默,知道再吵下去只会拉长火线,将问题扩大化。
明成晚饭还是没回来,晚饭是朱丽带了公公去明哲他们住的宾馆吃的。朱丽很喜欢宝宝,奇怪的是宝宝也喜欢她,一大一小都顾不得吃饭,絮絮叨叨地说话。吴非虽然因为明哲买房的事而对明成起反感,但见朱丽这么喜欢宝宝,她立刻对朱丽刮目相看。席间她问朱丽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自己养一个。朱丽感叹说工作紧张,天天干不完的活,又不甘落后,只有将生孩子的事搁置。两人说起来还挺有同感。反而吴非对明哲是淡淡的。
但朱丽心中并不快乐,她的笑只在脸上,对着宝宝而笑,她心里只想到中饭时候明成的再一次推卸责任。犹如愧对明玉一样,她现在又愧对明哲夫妇了。
饭桌上,吴非闲闲地问起国内的所得税,然后又闲闲地将美国的个人所得税详详细细告诉朱丽。朱丽最先听着有趣,还职业性地多问了几句,但很快,她将吴非闲闲透露的明哲夫妇的收入心算一遍之后,联想到今天中午明哲提出的购房方案。如果减去这笔支出,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费折算成人民币,不是与她和明成一个月的花销差不多持平了吗?而他们是在美国花钱啊,还两地分居。可是他们却拿出全部的钱给公公换大房子。他们不知,他们为谁辛苦为谁忙,他们在为明成填补对父母的亏欠。
一向好强的朱丽沉默了,除了与宝宝玩,她后来几乎没说几句话。反而是苏大强高兴得很,引经据典地评论吴非给宝宝起的名字。苏大强说话口无遮拦,好好坏坏一起说。吴非维持着微笑,但反感地不予置评。在明哲的圆场下,一顿饭终于不尴不尬地结束。
朱丽闷闷不乐地回家,到得家中给明成打电话,他们却在花天酒地地吃饭。她只得取出一本书躺床上看。以前她会躺到阳台卧榻上就着一盏昏黄台灯看书,看书累了,就往窗外看一眼小区庭院的灯光。可现在家中另有男子,她不便放肆。唉,在家都不能放肆。
明成回来时候微微有点酒气,他这点挺好,外面即使应酬,也不会喝多了酒,更不会吸烟,回家到浴缸里浸一下,全身恢复清爽。他进洗手间洗漱了出来,猫到朱丽身边,兴奋地道:“你知道我们今天一行做了多少事。先去沈厂长工厂看场地,果然已经具备所有基础配套,什么都是现成的。周经理这个老狐狸还不放心,追着老沈打开保险柜看了所有文件才罢休。然后老沈带我们去隔壁市的设备生产厂。他们的设备都已经造好了,看见老沈就骂他还不拿钱过来取货,老沈低头哈腰请了一顿晚饭。你打电话时候,我们正一桌吃饭呢。然后,我们回市里一起商量合作办法。现在基本上这么定下来,房屋和水电配套都是沈厂长已有的,设备费用我们六个岀,周经理岀大头,百分之五十,我们下面的每个人岀百分之十。利润分配,老沈拿百分之二十,我们六个拿百分之八十,那个八十,我们六个再按出资比例分配。我们不怕老沈不分配利润,他的产品都拿来出口,出口都是我们抓在手里,他没有滑头可耍。刚才,就刚才,我们和老沈签下意向,明天等周经理把意向给她的律师朋友过目了,我们再签合同。”
朱丽这个专业人士一句话便直奔本质,“第一笔投入的时间和数量是多少?有没有追加投入的可能?年回报是多少?我们短期内可以拿出三万块钱,再多的就没有了。”
明成笑道:“一说到投入支出,你这职业病就犯了,最近你犯职业病的机会特别多。我拿出百分之十,是二十六万。大家都说家里的钱又不是拿麻袋捆着塞床底,都要求给两周时间筹备。我们自己能拿出来的现金是三万吧?别的要么去借借,我明天就开始打电话。不行的话,我把车卖了,这种装饰的车也有十万多。”
朱丽忽然想到,这事,如果明成的妈还没去世,会不会把仅有的一室一厅当了,支持儿子的投资?想到这个,她不由得心中一阵无力,看明成说得多轻易啊,二十六万,哪那么容易借到?又不是问他妈去借。“明成,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投资的事算了吧。我们还是存钱给爸把房子换了,别让你大哥出钱。他们在国外不过是拿工资过日子,拿点钱出来不容易。”
明成笑道:“你别两眼只盯着眼前,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去还爸妈的钱。我这不是在大力寻找发财的机会吗?有投资才有产出,否则单纯靠从工资里面省,省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看着你吃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