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时候,明玉招呼小厮过来,好奇打听:“明天菜单是什么?给我看看。”
老蒙笑道:“怎么样?有兴趣了吧。昨天的是海味,都是青蟹当家。”
小厮微笑等老蒙讲完,才道:“明天的是时令菜瓜,老板说该吃一天清淡的。后天大后天退潮时间是中午下午,正好晚上过来吃地产鲜活海鲜。不过随时会有新奇食材到货,具体菜单还得看当天的。”
“送外卖吗?我每天中午订一份。”
“对不起,我们这儿的饭菜都讲究食料最新鲜,食用时间最适宜。比如说两位今天点的白切肉,如果晚上餐桌几分钟,吃起来就没那么润滑了。”
虽然被拒绝,明玉却又高兴于发现白切肉的一个妙处,原来这么讲究。可真不愧为店家招牌之“食不厌精”。她笑对老蒙道:“以后就来这儿蹲点,蒙总,你的保姆可以还你了。”
蒙总笑道:“我早就想讨还我的保姆,老婆可以不要,儿子可以不要,只有保姆不能不要,你明天就还。你等下跟他们老板谈谈签个合同,我们以后吃饭签单,省得带钱。好了,我先走一步,你今天一定要回家好好休息。”
小厮见蒙总起身,忙过来道:“蒙先生请稍候片刻,我们老板还有明天早点送上,正在烘焙。只要再等五分钟。”
蒙总摸摸自己的脸,坐回位置,笑道:“我这张脸这么出名了?”
明玉意识到问题,冲岀菜口望了一眼,问小厮:“老板是石天冬?他不是才从香港回来吗?”
小厮给予肯定答复,下去了。明玉看看蒙总,她竟有点想走避。但终究是没走,似是若无其事地对蒙总道:“这家饭店老板去香港前开的是一家汤煲店,我吃着好拿汤煲店当食堂了,认识他们老板。”
老蒙并无大惊小怪,明玉又不是不出家门的女子,认识的男人太多,个把饭店老板竭力想攀上这个吃喝大户,很正常。不过鉴于这儿的菜好吃,老蒙还是很好奇等下免费赠送的早餐会是什么。
明玉心里有丝丝的紧张,等待时候没话找话说,忽然暴岀一句:“蒙总,文革前后周边乡镇的城镇居民户口想移到市区来,是不是很难?”
老蒙想了会儿,才道:“那时候不叫乡镇,叫人民公社。那时候一个市区户口不得了,卖了可以成万元户。你想啊,市区户口国家给包工作,每个月粮油配额比乡下的城镇户口高,我记得吧,刚粉碎四人帮那阵子,我们乡下的城镇户口每人每月只能分到一两糖票,市里人有二两,上海人有半斤呢,谁不想做城里人?”
“是,是,那还不打破头地往市里挤?”
“是啊,那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桥那头还架着机关枪扫射,你说能进几个人?我记得那时候好像有个人控办,专门负责进城人数。人控办把进城人选先凭条件筛选出来,再上报市里,好像还得市委常委开会批准。一关一关地都通过了才让你办户粮关系。那时候和现在不同,那时候没有户粮,进了城也活不长,买什么都要凭票啊。我年轻时候出差,第一件事就是到粮管所凭单位介绍信换全国粮票,不出省的话换全省粮票,否则到了外面没饭吃。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明玉嗫嚅:“我刚知道,我爸以前是市区户口,我妈是乡镇户口,我妈结婚两年后才千辛万苦把户口移到城里。”
老蒙也是有意抬举一下明玉的母亲,笑道:“动用什么关系了?两年就办成,本事太好了。你看我,89年时候我已经出道,当时把我和老婆的户口迁进城里,都不知走了多少关系啊,公安局要敲章,粮食局要敲章,商业局要敲章,人事局要敲章,房管所要敲章,当年要不是为了我儿子上好学校,必须在市区买房子有户口,我说什么都懒得花那功夫。”
连老蒙这样的人都说难!明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妈才是一个护士,她跑遍上上下下敲岀章来,凭什么?他们家从来不富,凭钱这一条可以废。他们家也从来没有后台,凭权这一条也可以废。难道是以诚感人?妈妈这种人有诚可以感人吗?明玉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却也是无法幸灾乐祸。明玉又一次面对老板无言以对。
好在石天冬及时亲自拎了两盒精致餐盒出来,他没穿白大褂高帽子,就是家常的衣服,白T恤黑裤子,却很是精神干净。蒙总看到这么精神的老板,又看到盒子太精致,又是老板亲自送来,这礼物不寻常,这才留意起来。他看出明玉的微笑明显的不自然,这就更反常。他顿时有了兴趣,两眼贼溜溜看眼前两个年轻人互动。
明玉强颜欢笑着却将皮球踢给老蒙:“石天冬,这是我们老板蒙总,你已经认识了的。蒙总想与你签个协议,以后在这儿吃饭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