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辈子,他活得够窝囊,够憋气,够委屈,他命好,却运不好,明明是贺家的长子嫡孙,得到的待遇却像个不见得人的私生儿,凭什么好处总让那个短命鬼占住?如今 难得老天有眼,送那短命鬼去见阎罗王,这说明,他的运气到了,他才是贺家真正的接班人,不应该再这么窝囊的呀!
“爸,我不管了, 你还当他是父亲,可我不想再当他是爷爷,因为,这样的他,没资格!扪心自问,他配当我的爷爷吗?他有把我当孙子吗?没有!没有!你要孝顺,随你,坏人,我 来做,我现在就去做!早点收拾他,对大家都好!”咬牙切齿地说完最后一段话,贺炜怒气腾腾地冲出了家门,留下的怒火,依然足以燃烧整个大屋。
室 内再次恢复安静,死一般的沉寂,肖婉仪先是目送着贺炜离去,而后视线转向贺一然,步履迟缓地走了过去,挽住贺一然的手,意味深长,“生在这个家族,不是你 死就是我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你踏上第一步起,就注定了你要当一个什么样的人,没得后悔,没得反悔,没得回头!就像三十多年前那次一样,所以,你只能 继续走,即便是错,也要走下去!”
贺一然眸色晃动了一下,嘴唇抽动了一下,但终究没发出半个字来,复杂深沉的双眼,直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望着遥远的蓝天白云,默默地接受老天爷把他送下地狱。虎毒不食子,子毒不杀父,他却要亲自送自己的父亲归西,这不是地狱的魔鬼,是什么?是什么?
蔚蓝的天空不仅笼罩着丑恶的地狱,明媚的阳光还普照着天堂的一面。
大约半个小时,凌语芊回到家中,刚好碰上凌母在客厅,在凌母的追问和殷切期待中,凌语芊便也毫不隐瞒地告知整个情况。
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故,凌母早就看开看淡,以前念在贺煜的份上,不得不与贺家有来往,如今贺煜不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家族也没必要再踏进,因而,她很释然地搂住凌语芊的肩头,这样安慰和开解:芊芊,人活在世,有些人,有些事,不尽完美,没必要去强求。
凌语芊神色从容而淡定,抿着唇,冲凌母点了点头,紧接着,美目再次环视一下空旷的客厅,转开了话题,“琰琰呢?”
凌母还来不及回答,楼梯那即时响起咯噔咯噔的声音,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快速跑下,正是琰琰与凌语薇,两人刚才在房里玩耍,现在刚好下来了。
“妈咪,琰琰可想你了,你呢,有没有记挂着琰琰,对了,你看过曾爷爷和爷爷了吗?他们都没什么大碍吧?”琰琰扑到凌语芊的跟前,粘着她,吧唧吧唧,甜蜜如糖。
凌语芊顺势将他抱起来,先是啧啧亲了几口,撒着谎儿,“嗯,还行,医生伯伯的医术都很高明,有他们的帮助,大家都没事。”
琰琰听罢,高兴不已,凌语芊也嫣然浅笑着,一会,出其不意地道,“琰琰,下午想不想去海边?”
俊俏的小脸笑容瞬间凝固,琰琰怔了一怔,但很快,点头答应了,不管妈咪去哪儿,他都会陪伴。
琰琰表态完毕,凌语薇跟着提出一起去,凌母则若有所思地瞧着凌语芊,接到凌语芊回她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默默跟她承诺不会有事,她于是也不多说,招呼大家去吃午饭。
午饭后,凌语芊如常带琰琰睡午觉,睡到大约三点多钟起床,一行三人在凌母的叮嘱和相送下,离开家门,乘坐的士抵达海边。
黄昏前的海边,阳光柔媚,空气清新,凉爽的海风夹杂着阵阵涛声而来,俨如一首旋律优美的歌曲,一下又一下地打进人的心房,让烦恼忧愁在不知不觉中随风消逝,随浪而飞。
岸上是连绵蜿蜒的沙滩,细白洁柔的沙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着光芒,像是遍地铺满的金子,熠熠生辉,璀璨而夺目。五颜六色的帐篷沿海岸线巧妙地排在一起,与大海交织形成一幅独特优美的风景画,还有那随着潮涨潮落浮凸的奇岩怪石,更是美不胜收。
然而,这里再美,也不及对面那个岛屿。
那 儿,湖泊、岛屿、港湾,交汇交错,海水清澈见底,沿岸礁岩多彩多姿,洁白轻柔的沙子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石英质细沙,均匀干净得像经由大自然的神手炮制而出, 踩上去绝不陷脚,暖暖的,柔柔的,直叫人忍不住除去鞋袜的束缚,赤脚沐浴其中,任由慢慢上涨的海水一卷一卷地漫上双脚,抚去疲劳和倦意。
那儿,是整个G市最完美且也是价钱最高的一个岛屿,贺煜不惜斥资亿万把它买下来,建成属于她和他的“芊之梦”,有着最绝美迷人的风光,充斥着最深厚动人的爱情,见证着最浪漫唯美的婚礼,同时,也弥留着最让人心痛心碎的惆怅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