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挑拨,我的钱爱给谁就给谁。”高跃进说完抿着嘴不理她,跪下身去看卧在藤椅上的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微微颤抖的修姐,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修姐的脸庞,湿湿的、一缕缕的,有的粘在衣服上,有的粘在脸上。只有轻声的啜泣从头发后面传出来,轻不可闻。那副样子,比当年来投靠他的时候还要狼狈。高跃进很想帮修姐把脸上的头发拨开,但是又知道修姐这人是打掉了牙往嘴里吞的人,一向不愿意给人看见她的狼狈相,更不会说出来。两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手。起身到修姨的房间取了一床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许半夏看着这一切倒是愣住了,高跃进这个霸王,居然还会那么温柔待人,究竟是修姨水平好糊弄住了他,还是他本良善?再一想也是,其实这人对野猫也是仁至义尽的,要不是野猫实在让他伤心,他也不会发狠不理。看来,以前对他有偏见。只看见他的钱,没看见他的本性。
做完这一切,高跃进虎着脸走过来,到酒柜取了一瓶红酒,坐到餐桌边,看也不看许半夏,只是闷闷地道:“去厨房做点吃的。”
许半夏双手一摊:“不会。”但还是站起身来,去冰箱里找。把食物在微波炉里面弄热,她还是会的。转眼见漂染已经把盘子里的狗食吃得干干净净。
高跃进在她身后追了一句:“是不是女人?”
许半夏道:“野猫在你手里长大,居然也不是女人。”一边说,一边在冰箱里翻找。那盘已经下了许半夏肚子的醉鸡肉原来是冰箱里独一无二的熟食,其他都是生冷。许半夏对蔬菜之类的丝毫没办法。想了半天,许半夏想起自己小时候会煮的白水煮蛋,便取了几个鸡蛋洗了,扔进冷水里。煤气灶之类的难不住她,三下两下,她便找到了气瓶,开了大火煮起来。
高跃进终是不放心修姐,又出去看了一下,见她缩在毯子里,哭声倒是听不见了,只是头钻在毯子里,更看不见。身子还是如原来一般缩成一团,在毯子下越显瘦小。高跃进把头伸过去仔细听了下,听得出明显的呼吸声,哭过的人呼吸不会轻,隔着毯子都听得见。这才放心,走进饭厅,顺手把中间的玻璃门拉上。
见厨房里许半夏背着手看着一个锅,很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属于厨房。只得走过去问:“煮什么?”
许半夏冷不防有人进来,吓了一跳,这才稳下心来道:“白水煮蛋蘸酱油。”
高跃进点点头,拉开冰箱翻找,过了一会拿出一盒花生,道:“炸点花生米,这儿还有青瓜,你洗洗。”
许半夏看了高跃进手中的东西一眼,忍不住一个哈欠,掩饰不住的疲倦,道:“不如这样吧,你等着,我到外面找早餐摊买些东西来,怎么也比我做出来的好吃。”
高跃进道:“不可以,你现在不怕我,又可以不要我的钱,你这一开车出去,肯定是直接回家睡觉。你走开,我来。”
许半夏无言以对,小算盘都被高跃进说中了。只得把位置让给他,有点不相信。但再一想,有什么可不信的,高跃进以前据说插队过,肚子一饿什么都可以变废为宝拿来吃,做菜算什么。她背着高跃进伸了下懒腰,真是想睡了。可是那瓶红酒拿什么开?只得找工具,找了半天,也不知被修姨收在哪里,只得拿出最原始的办法,取一条擦手的毛巾垫在墙上,红酒瓶底一下一下地敲上去,软木塞子一点一点地移出来。三分之二出来的时候,许半夏打着哈欠用劲把木塞拉出来,顿时一股甜香柔柔沁入心脾,好酒。
过一会儿,高跃进端了一盘散发浓香的还在“滋滋”叫着的花生米进来,还有一盘绿绿的青瓜,两盘菜掩映着煞是好看。许半夏忽然想起自己煮的蛋还在火上,忙跳去关了火,回忆着小时候煮蛋的细节,把蛋丢进水斗里冲凉了,也象模象样装在盘子里端上桌。
高跃进看了眼鸡蛋,忽然有感而发:“相比起来,你们还是比我们这一代人幸福得多。”
没找到酒杯,许半夏拿来两只碗。白玉般的骨瓷碗里倒入殷红的酒,很是美艳。许半夏哈欠连天地道:“相信高总留下我不是准备忆苦思甜,有话直说吧,说完我要回家睡觉去。”夹了一粒花生米,入口却是熟软,“本事很差啊,花生米一点不酥。”
高跃进道:“你懂什么,花生米不冷不脆,冷了才脆。”
许半夏揉揉眼睛,道:“也不早说。”端起盘子就往冰箱冷冻室送。高跃进看着不得不说,此人生活经验不足,可是脑筋好使,一下就想出了绝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