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超认真的时候最可爱,他看著酒液注入酒杯,将冰块儿浸泡起来的一系列变化,表情专注,和中学时候看著化学老师示范实验作法一样。
“好喝吗?”
我奇怪的看著他:“你点的酒,你还不知道?”
“我只是听说过。”他喝了一口自己的杯子,又凑过来在我的杯子边缘浅浅啜了一口,露出一个很天真的微笑:“你的味道比较好,我们换换?”
我失笑,把杯子推给他。
“Screwdriver,名不虚传。”
他赞叹著喝了一大口,我提醒他:“小心喝醉。”
他笑起来:“我不会在你之前醉。”
我耸耸肩。
天知道,他的酒量和酒品不好,是出了名的。
调酒师一边看我们说笑,一边优雅的摆弄酒器,很快送上一杯据说是本店的招牌酒。
“叫什麽?”
吧台里的男人笑著说:“Cleopatra。”
“呜哦──”律超作个惊豔的表情:“一定很值得一尝。”
我安静的坐著,听著角落里有人在弹钢琴。
的确很久没出来过了,对人群的气息,有些朦昧的陌生。
喝调酒简直是一项娱乐,而且也是很享受的事。和拼白酒灌啤酒不能相比,尤其是律超认真的态度,崇拜的眼神,让调酒师的兴头也上来了,调酒的时候不停变换花式,抛杯转摇什麽都使出来了,律超象个大孩子一样拍手叫好,领带解下来在手里甩来甩去,我有点挫败的蒙著脸,尽量把自己藏到阴暗里去。
这个人……要是让他白天的生意夥伴来看看,谁相信他是个沈稳如山岳的企业掌舵人。
最後的结果,正如我预见的那样,他喝醉了。
眼神明亮,口齿清晰,但是只要一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肯定神智不清。
“一沙一世界,哎……”
他从地下抓起一把浮沙:“你看,我送了你好多个世界”
我拖著他往停车场走,一边敷衍他:“对,好多。你知道有多少?”他认真的点头:“不知道耶……唔,我来数数……一,二,三……太多了。”
他抬起头来报告:“数不清。”
我让他靠在墙上,伸手到他口袋里去掏车钥匙。他身上有好闻的香皂味,还有混合的酒香,热热的蒸起来,薰得人晕陶陶的。
“别挠我痒痒。”他点著头说,脸庞在路灯下有著象成熟苹果一样的红晕,年轻的肌肤健康而有光泽,虽然经过一天的疲惫奔波,清新的气息还是浓浓的扑面而来。
“我是找钥匙。”
他认真的说:“钥匙……钥匙,嗯,钥匙在这里。”
他抬起手来,银闪闪的钥匙圈儿在手里晃动著。
我仰起头来叹气,接过钥匙开门。
开车时他也没放过我,一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忍耐著说:“别摸我。”
他抬起头来,眼神清澈:“我在找东西。”
我现在只想赶快到家,然後下次再也不和他出来泡吧:“找什麽?”
“找小豆虫。”
我差点儿跳起来,车子在路上扭了个大大的“S”,连忙拐回来,一手拍在他头上:“走开!”
“不是啊,是真的有。妈妈说老在树下玩儿,豆虫就会爬到身上的。我有一条,你有没有?”
我倒!
他的记性也太好了,三岁时他妈说的话他都记得。
什麽豆虫……
我的天。
那时候是夏天,律超的妈放了一大盆水让我们洗澡,一起洗的还有律超他表妹,两岁半的小女孩儿,律超问,为什麽……我们有那个,他表妹没有。
律超妈妈一直笑,後来就这麽说。
他怎麽又把这话想起来了。
忽然他的手摸上我两腿之间的部位,我惊的身体一跳,车又重重的挫了一下,他居然……
还又捏了两下,笑嘻嘻的说:“找到了。”
我恨不得掐死他,咬著牙猛踩油门。
车子开的象炮弹一样,在深夜的路上直弹出去。
我停好车子,费力的把他从车里拔出来,不比从泥里拔出一颗超重的萝卜省劲多少。
因为萝卜不会挣扎,不会朝反方向用力,不会手舞足蹈的给你添乱。
“你在干嘛?”
“在开门。”
“门……”他摇摇晃晃:“我有钥匙……我来开……”
“闭嘴。”
一手扶著不安稳的大萝卜,一手费力的把门打开,把他又拖又拉的弄进屋里来。
开暖气,开灯。等我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地毯上,头枕著沙发,手横在脸上,睡的很香甜。
“律超,起来,冲个澡到床上去睡。”
他嗯了一声,并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