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苦闷的情绪,我可以利用抽屉当作宣泄的窗口。
而她会用心倾听我的抱怨,不管我抱怨的文字有多长。
当然她还是喜欢转移我的注意力。
「听说台北有个地方叫猫空,请问为什么要叫『猫空』?」
『你又来了。』
「猜猜看嘛。猜对的话,我送你一样礼物。」
『这简单。因为狗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题我想了很久耶。」
『因为我们的等级差太多,如果想猜对你的问题,只能用平底锅狠狠
敲脑袋三下,结果变笨了,所以就答对了。』
「最好是这样。礼物在抽屉里。」
那是一张约巴掌大的体温测试卡,造型很可爱。
把它贴住额头约一分钟,体温正常的话会浮现绿色的笑容图样;
轻微发烧是橘色的愁眉苦脸;严重发烧则是红色的哇哇大哭。
『谢谢。这量得准吗?』
「准!宝岛买的。如果身体有些不舒服,要记得量哦。」
后来她又想到一个方法抒解我的苦闷。
那就是她会告诉我,她昨晚为我弹了哪首歌。
「昨晚为你弹的是《palomablanca》,白鸽。
i'mjustabirdinthesky
unapalomablanca
overthemountainsifly
noonecantakemyfreedomaway……」
我回家后便会仔细听这首歌,然后身心都觉得痛快淋漓。
就像歌词中所描述飞越群山的白鸽一样,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自由。
不管是旋律非常温柔的《moonriver》、《edelweiss》(小白花);
还是旋律轻快的《knockthreetimes》、《sukiyaki》(寿喜烧)、
《elcondorpasa》(老鹰之歌),她都曾写在纸条上。
不过她最常写在纸条上的,还是joanbaez的歌。
我常边听录音带,脑海中边幻想她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模样。
久而久之,我忘了她其实只是「写」在纸条上,而非真的弹给我听。
我甚至还会跟她点歌。
『弹弹《jackaroe》吧,这也是joanbaez的名曲。』
「这首歌太悲伤了,不适合你。」
『《donnadonna》也带点小小悲伤,你还不是照样弹给我听?』
「《donnadonna》不同,起码歌词中还有向往自由的意思。
而《jackaroe》的旋律和歌词,都有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我怕你在物理考不好的心情下听这首歌,会想跳楼。」
『那么弹《diamondsandrust》吧。』
「《diamondsandrust》要等我们见面时,才弹。」
万一我们没有见面……
才刚在纸条上写下这些字,突然觉得不妥,赶紧将字划掉。
字虽然划掉,但还是看得出来写过什么字,
于是我又在字上面乱涂乱画,直到完全看不出写过什么字才停止。
她似乎打从心底相信我们一定会见面,可是我的想法实际多了。
何时见面?在哪见面?怎样见面?
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见面?
如果见面只是为了满足彼此的好奇心,那就未必要见面了。
而且见面后要说什么?做什么?
如果要说什么,在纸条上就可以说,还可避免紧张说不出话的窘境。
至于要做什么,以我这种普通高中生仅有的浪漫情怀,恐怕只会说:
我可以约你一起去骑脚踏车吗?
我不想又回到「见面」这个有点尴尬的话题,便在纸条上写:
『那你千万要记得喔。』
「我不会忘的,你放心。干嘛把写错的字涂得这么黑,很丑耶。」
『因为我要杀掉一句成语里面的两种动物。』
「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毁尸(狮)灭迹(鸡)。』
「够了,太冷了。」
我其实是想见她的。
只是我不知道,这种「想」是属于好奇的想?还是渴望的想?
而且我也不想去想这种想到底是哪种想,因为我想念书。
想念书的「想」,是不得不渴望的想。
17岁的我,只知道把握时间念书,不知道要把握别的。
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该把握的。
我只是珍惜且习惯与她通纸条的日子,没想太多,也没想以后。
「以后」这名词对现在的我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它要有意义,只在明年七月二号联考完之后。
从现在到联考之间,我只有念书,没有以后。
所以就这样吧,脑筋留给物理、化学和数学。
梅雨季节开始了,她说下雨天总让她上课迟到,所以她讨厌雨天。
『可是我很喜欢雨天耶。』
「你为什么会喜欢雨天?」
『因为你讨厌雨天,我如果说我也讨厌,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你真的不是普通无聊。」
有天我顶着大雨上学,走进教室脱掉雨衣,整理完一脸狼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