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到她了?!她恍然梦醒。
把军大衣脱下来扔给小海,虽然内心忙乱,但却从从容容上了场,这是主播必须有的职业素养。
音乐响起,她看向台下的那个人,莞尔一笑。
他坐在第一排,离舞台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表情。
至少有五秒,他没认出台上的人是谁,五秒之后,陶子才发现他那张一成不变的大黑脸明显错愕的神情……
陶子想笑,怎么样?他也认不出来是她了吧?
默数着前奏的节拍,陶子开唱,“想死个人的兵哥哥……”
只这第一句,就全场震动。
陶子不是专业歌手,然,正因为她不是专业高手,所以唱出来的是别样风情。
她是主播,受过发声训练,一首民族唱法的歌曲被她用通俗唱法唱出来足够懵外行人的耳朵;她的声音很甜,甚至娇糯,一句“想死个人的兵哥哥”配着她秋波婉转的魅眼,还有她纤纤玉指轻轻一点,再加上她扎俩小辫一身红底花布衣的打扮,就宛若自家小媳妇撅着嘴媚着眼扭着腰在自己面前撒娇一样,生生把一个个官兵的心都唱化了,骨头都唱酥了,全身热血沸腾起来,使了劲地鼓掌起哄,整个操场呼声雷动,比任何大腕明星出场气氛都来得热泪,一时达到晚会的高潮。
陶子暗乐,成功!继续唱下去,“夜晚他是我枕上的梦,白天他是我嘴里的歌,严冬里刮风又下雪呀,我真想给他送去一团火……”
歌声渐转缠绵悱恻,刚才还呼声雷动的战友们却渐渐沉静了下来,他们醉了,醉在她的歌声里,醉在他们和自家媳妇的回忆里……
当她一声一声地唱着“兵哥哥……兵哥哥……”的时候,那一声比一声更娇更糯更柔媚的呼唤,彻底揉碎了战友的心,一个个如痴如醉地注视着她,失了魂,丢了魄,有的战士,眼里甚至泛起了亮晶晶的光泽……
良久,宁震谦左边的老余才反应过来,胳膊肘撞了下他,“咦,那不是你媳妇儿吗?哎哟,这一打扮,真漂亮……这一声声兵哥哥叫的哦,让我想起你嫂子年轻的时候了……”
而他,始终如一块木桩一般,目光死死盯着台上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她唱完,操场上还是静寂一片,所谓的余音绕梁,便是这种感觉。
她站在台上,深深一鞠躬,台下才反应过来,骤然,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
她的目光,在台下环视一周,最终落在那个呆子身上。握着话筒,仍然沉浸在歌中描述的情绪里,兵哥哥,她的兵哥哥,她真的有太多的话要跟他说,泪光渐渐漫进眼眶,微笑却依然那么美,“真的很高兴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唱一首心里的歌给我的兵哥哥,我想,这也是所有兵哥哥的家属心中的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可是,我还是想代表所有家属说一声,我的兵哥哥,你辛苦了,我……很想你……”
亲爱的,我终于说出口了……
是的,我想你,是我想你,不是妈妈,不是千千万万别的家属,可是我却只能借着这个理由,说,我想你……
亲爱的,真正想你的人,是我……
这样的时刻,你会给与一点点回应吗?
她凝视着那个如木桩一般无动于衷的人,心中热情一点点冷却……
再一次鞠躬,准备下台,却听得台下一阵大喊,“谁是你的兵哥哥!叫他出来!”
她停住脚步,原来认不出她的还大有人在呢……
可是也有人认得的,在台下大声回应,“是宁团长!”
于是,台下又一次呼声雷动,“团长!团长!团长!团长!”如同喊口号似的,整齐划一,气壮山河啊……
陶子站在台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人却机灵地把一束花塞进宁震谦手里,要他上台献花。
他那脾气,自然是不屑的,随手就把花扔到了一边。
陶子心里一酸,再一次黯然低头,把话筒交给上台来的主持人,这一次,真的准备灰溜溜下台了……
倏然之间,一阵高亢的起哄声盖过之前任何一次欢呼,响彻云霄,期间还夹着兴奋的尖叫。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块木桩居然朝舞台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军大衣。
她傻傻地站着,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一直走到舞台的位置,他站在台下,而她站在台上,可他们,终于是面对面了……
战士们的声音很大,只有她如此近的距离才听得见他说话,“晚上这么冷,穿这么个花褂子不冻吗?”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好!他还不懂得浪漫!别人送花,他却举着一件军大衣给她,还跩跩地不肯上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