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理不清,我紧紧握着雷芳的手。她更不堪,负荷了那样重,亲人全都是生死不明。要和她易位而处,我真不知我有没有她这么坚强。
“姚正彦朝哪方向逃了?”
师公说了句:“不用问了,姚正彦若想逃。那个动手杀人的追不上,你的人也追不上。先找雷芬。”
“是,后院是姚家包的,新娘子进了上房,门窗紧闭不见有人出来过。”
那人引路朝后院走,雷芳跟了上去。紧紧走在雁三儿后头。
后院的血腥味儿没有那么浓,院门敞着,但房门关着。且从里面闩上了。
引路的小宋推了一下窗子,朝这边比个手势,也是闩着的。
雁三儿伸手一推,门闩悄无声息地滑开,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里外间只用一扇竹帘隔开,一目了然。屋里连只猫都藏不下,更不要说雷芬一个大活人。
“你亲眼见她进来?”
小宋笃定地点头,这人身形短小,面目平庸,是那种哪怕见上三五次都不会有印象的人。这样的人做探子真是最好不过,不过我也一眼看出他的功夫是不怎么行,只怕拔刀子动手还打不过我。
“姚家一队人进镇时看不出什么不妥来,进客栈时还给了小二和赏柜一大把赏钱,喜气洋洋的。”
师公没说什么,只问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一点都不用犹豫:“这间屋根本没进过人。”
小宋转头看我,一脸的不赞同。不过看起来是碍于身份,才没有直接驳我。
“水盆帕子桌椅什么的都未动,床铺未动,屋里也没有新娘子的气味儿。”
雷芬是新嫁娘,一定要用脂粉头油的,她用的又都是香气馥郁的宫粉口脂之类,这屋里没有动过的痕迹,也没有半点气味儿。
眼见未必为实,这话习练幻术的人再明白不过。
但若有人操纵幻术假靠出雷芬的样子来骗人,又是谁?
我觉得迷茫,好象一时之间,全天底下的谜题都到了眼前。
刚才和雁三儿说话的另一人进来:“三当家,尸身验看过了,全是一剑毙命,正中要害,姚家这回来迎亲共跟来了四十八个人,连雷家陪嫁的八个,都在这儿了。”
“这话还用你说?”
那人压低声音:“从剑伤看,此人用的是普通兵刃,招数也是普通杀招,样样都极普通……”
看来这杀人的似乎极是精道,难道是雇的刀客剑手?不,绝不会,姚家的嫡孙是什么样的成色,怎么可能随便雇人来杀?不说用毒,他的功夫也绝不会差。我想了想,前天见着姚正彦的时候,他是来迎亲,自然没带兵刃。
师公指了指院门处,夜色昏黑,我只看见银光一闪,凑近些才看到是银针。这针细如牛毛,真是风吹得起,落水不沉,却深深钉进门框木头里。
我低声问:“这是姚正彦使的?”
“你不要碰,看看算了。”
雁三儿正在那边同雷芳说:“你家姐姐怕是半路就离开了,根本没进这家客栈。你和你姐有什么约好的暗记暗信什么的么?”
雷芳只是茫然的点头,一棒又一棒砸下来,下下都要命,我想雷芳现在比我脑子还要乱。
我们离了老贺家客栈时,一帮差役正朝这边过来,晚上城里只怕住不安生,雁三儿带我们去了一个落脚处。是个背街的院子,前后门一关,街上的嘈杂混乱都隔在了外头。
有人送了热水热饭来,雷芳端着碗只是发怔,后来却象想起什么似的埋头就猛扒饭,菜顾不上吃一口。
这会儿劝她什么都没有用。
我洗了把脸,才觉得人乏得很。虽然赶路是师公背的,但是这一天无比漫长煎熬,把人都耗得只剩一张皮了,雷芳住在我隔房。
本来我想两人挤一挤。否则不知道她一静下来会怎么样,我在的话,多少还能开解几句——雷芳现在走路都发飘了。
还没上床。师公推门进来了。
他这人从来不讲那些礼节分寸,尤其是跟我,活象我是他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好吧,即使是,那也是极看重极偏爱的小猫小狗。
“师公。坐。”
我拉开凳子,又倒茶出来。这里虽然简陋,但是一切干干净净。
“吓坏了吧?”
这句话问得冷冰冰的,我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做什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先是觉得害怕。后来就只顾琢磨,顾不上害怕了。”
师公来了点兴致,好看的眉毛微微挑高了些:“你都琢磨出什么了?”
“雷家庄外松内紧。能下毒的人一定是庄里人,要么是宾客,要么本来就是庄子里的,挑在姚家迎亲离开的当口下毒,姚家一贯名声不好。这下这个黑锅是背定了。而且这人要么是时间太紧,要么是狠心树敌。雷家庄上那么些宾客都是有来头的,这事儿就算雷家庄不追究,那些亲朋师长无故被牵累丧命的门派世家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