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可临上出租车的瞬间,却听见一声尖叫,心头一紧,她情不自禁回眸,原来是装假肢行走的文静不小心摔倒,幸而沈言眼明手快扶住,她倒在他臂弯里,那个叫贝贝的小女孩也帮撑着扶住她,嘴里唤着“阿姨,阿姨……”
她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这是一家三口,也是挺幸福的画面,不是吗?不过,这真的与她无关了……
决然上了出租车,任心里的痛,痛到刻骨铭心……
米初七!你真懦弱!她鄙视自己……
出租车将她准时带到了商业中心,瑞安的车已经在等她,付了车钱,换车,直到瑞安的车启动,她才舒了一口气,算是跟这里永别了,从此,要把这里的人和事全部从心里剜去,哪怕皮肉撕扯,鲜血淋漓,她也要全部剜干净……
她一直在沉默,一直在流泪,连她自己也没发现泪水漫延了整张脸庞,如雨链,连续不断往下滴……
瑞安不知她怎么了,一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要他带她离开,离开,且不留丝毫痕迹。此时,更是不敢多问,只默默开着车。
她忽然从包里拿出手机,双手颤抖,拨了一个号码。
她觉得,这个电话必须要打,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走也要走得明明白白,不能让自己天涯断肠,而罪魁祸首却毫无感知。
电话通了,传来迷蒙而模糊的一声“喂”,显然还在睡觉。
“小安子,是我。”她的声音又冷又硬。
“嫂子?什么事?”黎安柏的声音清楚了一些。
“小安子,我有个问题,请赐教。”
黎安柏听着她陌生人一样的语气,有些错愕,“怎么了?嫂子?”
“告诉我,我父亲去世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都不报警?为什么现在还查不出凶手是谁?以沈大公子的本事,查个凶手这么费力吗?就算沈公子查不出来,你家黎安卿还查不出来吗?还有,父亲下葬后,我妈妈手提包里的急救药哪里去了?那天晚上你陪我们在宾馆住又做了什么手脚?”初七这几天压抑已久,一连串的逼问竟似发泄一般,将胸中闷气尽数宣泄出来,声音尖锐而嘶哑。
黎安柏被问得哑口无言……
“说话啊!你说话啊!你们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初七哭得痛不欲生,“是他对不对?药是他换的对不对?!为什么?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仇恨?既然有这么多仇恨,为什么上天还要造出一个我,让我成为仇恨的牺牲品?我恨你们……”
电话里,黎安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七,七!你别冲动,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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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就是要听你说!你给我一个回答!是不是他!?是不是!?”她声嘶力竭地对着手机大喊。.
“小七……一句话说不清楚,你在哪,我来找你?”黎安柏几乎是在哀求她。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他?是,还是不是?!不说的话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了!”她全身颤抖,握紧手机,屏住呼吸听着手机里的回音,如同等着最后的宣判。
轻轻的一声,“是……可是……”
如同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她瘫软在椅背上,打断了小安子的话,声音飘渺,如来自太空,“为什么我每一次直觉都这么准确……为什么他这么狠心?而我……到了今天还是不忍心啊……小安子……我该怎么办?我想报警,可是我怎么也不忍心……我那么那么爱他,为了他,我宁愿自己下地狱,也不愿意他受伤……可是我该怎么办?爸爸在天上看着我啊……小安子……我想杀了他……我想和他同归于尽……我们说过同生共死的……可是……小安子你知道吗?我可能有……”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关了手机,泣不成声,手轻轻抚在自己小腹,痛,从手掌抚摸处开始,漫延,抽搐,一直到心里…….
“啊——为什么——”她疯了!她真的快要疯了!车窗开着,吹得她发丝凌乱,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甩出窗子,趴在驾驶台上哭得肝肠寸断。
瑞安恐惧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将车缓缓停下,尝试着抱住她。
她没有抗拒,扑进瑞安怀里大哭,“瑞安,不要停下来,带我走,带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妈妈,她会难过的,会伤心的……”
瑞安湛蓝的眸子涌动着哀楚,轻拍着她的背,“好……别哭……我带你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哭……”
瑞安等她稍稍平静,才放开她,车直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