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笑容,出现在那样苍白有脸上,令人心疼。
香宝刚走出医馆,便看到越王府的马车等在门口,驾车的是史连。
“史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随后走出的文种微微皱眉。
“君夫人有令,即刻带西施姑娘回府,三日后启程前往土城受训。”史连跳下马车,道。
香宝竟然微笑,“也好,我正愁无家可归呢。”
范蠡却是突然上前一步,将香宝护在身后。
“范大夫,你要违抗君夫人的命令吗?”史连声音微冷。
“我会亲自跟君夫人说明。”
“不必了,我跟你回去。”从范蠡身后走出,香宝走向史连。
“香宝!”范蠡拉住她。
香宝挑了挑眉,转身看他,“你叫我什么?”
她果然……是恨他的。
恨他让她伤心欲绝,恨他默许君夫人指鹿为马,恨他没有出面澄清事实……甚至于连莫离的死,都是他的错。
“香宝……你若气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你别这样。”范蠡上前一步,总是温和从容的眼睛里染了痛意。
香宝笑了起来,忽然拉了他的手就走。
史连面色微冷,正要上前阻止,香宝却回头道,“劳烦将军稍待。”
说着,便拉着范蠡满大街横冲直撞。
要甩开香宝的手对范蠡来说何其容易,可是他却无法甩开那只拉着他的手,只得听之任之地由她拉着到处走。
“天气冷,添件衣服。”
香宝置若罔闻。
范蠡只得解了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肩上。
“香宝……”
香宝不应。
“香宝……”
她仍然不应,只是忽然扯住一个路人,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被扯住的路人先是不耐,待看清香宝的容貌后忽然大惊,“原来是西施姑娘!”
香宝笑了起来,“是啊,我是西施。”
“你们看,是西施姑娘!”那人大叫。
“啊,是西施姑娘!”
“这个莫不是范大夫?”
“是啊。”香宝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刺眼。
范蠡抿了抿唇,拉着香宝走出了包围圈。
香宝侧头看他,笑眯眯地道,“范蠡和西施真心相爱,如今西施为了越国存亡、为了越国百姓而甘愿入吴,是不是一个很美的故事?”
“香宝……”
“为什么叫我香宝,你没有听到吗,越国上下都知道我是西施啊。”香宝笑眯眯,摇头晃脑,“西施姑娘深明大义,为了越国的百姓甘愿出使吴国……”
范蠡猛地将香宝拉入怀中,她浑身冰凉。
“香宝,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范蠡抱着他,轻声喃喃,语气满满都是痛。
“我恨你。”
香宝开口,冷冰冰的三个字。
“我恨你不守承诺,我恨你将我遗忘,我恨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对我不闻不问。”
范蠡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我会去跟君夫人说。”
“说什么?”香宝勾了勾唇角,笑得残忍,“证明我不是西施?然后让真正的西施入吴?”
范蠡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这一松手,冻结了香宝心底仅剩的一丝暖意。
这一松手,让范蠡痛悔半生。
她转身就走。
万分决绝,她是要离的女儿,莫离的妹妹,他们的骨子都是一样决绝,容不下一丝的拖泥带水。
文种站在医馆门口,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史连,希望范蠡能够劝住香宝。
“史将军,天色已晚,我看香宝不会回来了。”文种开口,指望哄走这冷面将军。
“她会回来的。”史连淡淡开口,笃定得很。
“何以见得?”
“因为……”史连终于看了文种一眼,“她已经回来了。”
文种转头一看,果然是香宝。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史连身旁,“你可以带我回去覆命了。”
一、大雪之夜
坐在略略摇晃的马车内,香宝偏头看向车窗外,范蠡正带着一队骑兵走在马车前。
他们正在前往土城的途中。
那晚史连带她回到越王府,她当着越王的面,和君夫人讲了三个条件:第一,放过留君醉里所有人;第二,寻找卫琴的下落;第三,由史连护送她去土城。
此时,在前面驾着马车的,正是史大将军。
堂堂一个将军,沦落到替一个女人驾车,想必是十分憋屈的吧。谁让他下手伤了卫琴呢,真是活该。
一阵冷风从车窗里吹了进来,香宝哆嗦了一下,忙放下车帘,裹紧了身上的大氅,那是莫离给她做的,她把莫离的东西都留给文种了,独独留了这件大氅,是春天的时候就开始缝制的,十分暖和。
文种试图阻止她去土城的,她没有听。对于文种来说,面对着她,面对着莫离的妹妹,也是一种折磨吧。不如远远的,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