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因为麋鹿比梅花鹿大。」
『很冷。』但我却笑了。
『对了。今天早上坐车时,旁边坐了位尼姑。』我想起早上的尼姑,『她似乎认识我,还跟我说:好久不见。』
「她是水月禅寺的师父。为了兴建佛寺,常在医院附近义卖水果。」
『那她为什麽会认识我?』
「你跟她买过水果呀。」她笑了笑,「你要去见急诊室女孩前,通常会先跟她买水果。有次你把身上的钱全买了水果,当你跟女孩吃完晚饭后才发现身上没钱了,结果那次约会是女孩请客。」
『原来如此。』我虽然点点头,但依旧毫无印象。
「那位师父常说你很有佛缘呢。」
『或许吧。』我苦笑,『佛祖保佑我只挨了两巴掌,而不是在急诊室被拔管。』
「你想起那位师父了吗?」
『完全没印象。』我苦笑。
「慢慢来。」她说,「也许心情放轻鬆,就会想起来了。」
『这跟心情无关。』我说,『你不用安慰我。』
「或许将来……」
『现在都想不起来了。』我打断她,『时间越久,记忆更模糊。』
「这可说不定。也许有天你会记得很多年前就见过我……」
『我不记得见过你、也不记得认识你。』我的音量突然提高,『我的记性不好,不要再测试我了!』
我已经无力再承受遗失的记忆突然出现,也对突然迷路无法释怀。
压力已经超过临界点,火山便爆发。
火山爆发后,我觉得有些虚脱,缓缓低下头。
「痛吗?」她问。
我被这句话电到了,抬起头,看见她的右手伸出一半,僵在空中。
而她的眼神充满悲伤。
当她接触我的视线后,右手便缓缓放下。
我突然心下雪亮:莉芸就是我梦裡的女孩!
第七章
我有点搞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真实世界?
多年来出现在梦裡的女孩,竟然出现在面前?
「时间很晚了,喝茶或咖啡都不好。」莉芸起身走到吧台,「喝点果汁吧。」
「你知道海马迴吗?」莉芸端了杯柳橙汁放在我面前,「英文叫hippocampus。」
我先说声谢谢,再摇了摇头。
「长期记忆储存在大脑的皮层,它管理所有的记忆。」她说,「脑子裡还有一个区域叫海马迴,负责把记忆写入皮层裡。」
『嗯。』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海马迴受损的话,短期记忆能力会下降,也可能无法将短期记忆转化成长期记忆。」她说,「这就是所谓脑海裡的橡皮擦。」
橡皮擦?
我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压著的那张纸条:如果人生没有错误,铅笔何需橡皮擦?
「如果记忆像用铅笔写字一样,那么用橡皮擦擦去,可能不留痕迹。除非力道够强,才会留下擦过字的痕迹。」她又坐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她,很纳闷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海马迴最重要的功能是记忆,尤其是事件性记忆。海马迴若受伤,可能会忘了在哪裡、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或经历了什么事件。」
我越听越奇,觉得这并不是话题,而是跟我密切相关的事。
「海马迴除了跟记忆有关外,也跟认路的能力有关。自古以来帮人类传信的鸽子,脑部便有较大容积比例的海马迴。」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会突然迷路,就是因为你的海马迴可能已经受伤。」
『这……』我张大嘴巴,接不下话。
「你在国二时不小心撞到头,可能因此伤了海马迴。」
『不可能!』我几乎是叫了起来,『你不可能连这个都知道。』
「你国二之前的记忆是完整的,但从国二打架事件过后,你的记忆是片断且模糊,甚至失去。」
『连打架……』我已开始口齿不清。
「因为我是你的国中同学。」莉芸淡淡地说。
我大惊失色,不自觉地站起身。
「你先别激动,我慢慢说给你听。」
莉芸站起身,走了两步,指著牆上一张像是中学礼堂的照片。
「我们国中毕业典礼就在这裡举行。」她说,「毕业典礼时有摸彩,刚开始摸彩时抽出了七个号码,你是其中之一。你以为中了大奖,还兴奋地大叫。结果校长说:毕业生507位,却只有500份奖品,所以除了抽到号码的七个同学没得奖外,其馀通通有奖。」
『这间学校太变态了吧。』我说。
「那可是我们的母校。」她往右移动两步,指著一张脚踏车的照片,「你高中三年就是骑这辆脚踏车,你还在把手上贴了一张宾士车标志的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