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蒙的,是不是蒙的,她都不清楚,问过程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的能力她了解,在别人手里很困难的事,在他那儿总是轻轻松松解决,而这次,他所有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顾全她,让她在北雅还能体体面面待下去。
这又是一份大恩,你看,又是她欠他的。
忽然之间,过往种种,包括他对她小心翼翼的好,对她家里人没有条件的好,她现在所住的房子,甚至爸爸喜爱的那个崖柏茶几,都聚集到了一起,化作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原来,对一个人太好,真的会是一种压力,她再次体会到了他从前的心情,她对他全部的好,对他来说大概也是一种压力,而且她对他越好,他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必须用更多的好来偿还,他心里才会得到安宁。
这就是他所谓的十字架。
呵,当初那个沉迷于爱情中的她真傻,总以为给予的多,就能给予他幸福,却原来,她给予的并非他想要的,于是反而压迫得他除了偿还,便只是想逃,而且在董苗苗找到幸福以后立刻就走了,一逃便逃到了美国,逃离了她的世界,便是松了禁锢,终于可以把她搁下,终于有借口可以不再被她牵绊,也有了借口不用再给她打电话,有借口忘了她。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算是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真正地过去吧。
“谢谢你。”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身要回办公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他,“那十万块钱是不是上交了?”
他点点头。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是他拿钱出来垫了。
她也点头,再次说了声谢谢,便没有再说其它,走了。
宁至谦眉间微蹙,一直看着她走远。
妈妈的卡,她没法从手机转账给他,但上次给他转账的记录还在,中午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去了趟银行,往他的账号转了十万块。
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回到科室的时候,一进门,他的目光便胶着在她身上,充满了疑问。
她瞥见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开始工作。
虽然今天没有手术,但是下午收进来个外伤,她临时做了处理,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工作,一个下午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开车,回家。
都没有再跟他说其它的话。
晚上回到家,阮朗又认了一次错,态度很诚恳,只是仍然没能改了跟宁至谦的亲密,还说宁大哥今天也批评他了,他会改。
他一贯都服宁至谦,也听宁至谦的话,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阮朗真的会改吗?
不管怎样,都是她弟弟,她还是鞭策了他一番,他一一应承,不再顶嘴。
却不曾想,她回房间准备继续写宁至谦那本书的时候,阮朗也跟了进来,低头叫她,“姐。”
骂过了,打过了,现在也是时候谈心了。
她指指凳子,“坐吧。”
阮朗坐了下来,说,“姐,对不起。”
阮流筝叹息,“阮朗,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阮朗却道,“姐,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辛苦,我以为你很有钱,原来你跟姐夫……不,跟宁大哥离婚一分钱都没拿,我以为你有他一半财产呢……”
“阮朗,我知道你崇拜他,听他的话,但是我们说好的,以后再也不提了好吗?”阮流筝轻道。
阮朗沉默了一会儿,“姐,你真的跟他没有以后了?”
“真的。”她点头,“我这次在北雅进修,也只是把他当老师看待,还有半年,学完以后我就会西城医院,之后跟他就再也没有瓜葛了,所以,阮朗,姐希望你争气一点,这次的事不要再发生下一次,不要让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阮朗再度沉默,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我会努力工作的,凭我自己的能力让你和爸妈过上好日子。”
阮流筝摇头,“阮朗,努力工作是好的,但是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年轻人肯上进当然是好事,但是她希望阮朗的功利心不要再这么强。
又鼓励了一番阮朗之后,才算结束了姐弟间的谈话,阮朗下楼去了,她打开电脑。
然而,才写了几十个字,她的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
她接了,“喂,宁老师。”
“嗯。流筝。”
他的声音穿过沉沉黑夜传过来,阮流筝记得,就在前天晚上,他们还聊天到深夜,讨论一个病例。
他固然是想对她倾囊相授,但这样煲电话粥还是不妥的,她之前忽略了。
“是我,宁老师。”她言语间没有了前天晚上的轻松和随意。
“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你生气了?”他在那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