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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玫瑰(出版书)(85)

出了密室。尚不等进入回鸾殿,便听到了一阵阵的剧烈咳嗽声,令人惊心。

已经是深夜,凰羽夫人推开门,却闻到一种浓烈的药香。地上零碎堆叠着不少精美的瓷器,碎裂成一片片。红烛映照着富丽堂皇的室内,帷幕深处,一个人影缩在锦绣的金床上,正在睡梦里发出虚弱的咳声,整个人蜷成一团。

她撩开帐子,伸手探着他的额头——触手之处滚烫无比。她微微心惊,连忙坐在榻旁,用锦被覆盖上昏睡中的人,发现他的手足却是冰冷。

怎么回事……这病,怎么怎么久还不见好?

她有点担心的凝视着他,发现少年皇帝脸色青白,眉心隐隐有黑气,然而睡去的脸上竟然依稀残留着泪痕。心中忽然便是微微一动,仿佛有一根极细的针刺入了心底深处。

“阿嘉……”她正在凝视着,他却忽然醒了,“你回来了?”

“啊……”有点猝及不妨,她来不及避开他的视线,只好含糊应承。

他的目光却是清亮地,和高热之下的病人迥然两样,看得人心里一清,却又是一冷。凰羽夫人心里忽然间有了某种奇特的感觉,隐隐警惕。然而熙宁帝却没有再说什么,似是极虚弱,一边咳嗽着,一边把身子往后靠,喃喃:“别、别靠近我……会传给你的。”

“不,没事的。”她轻声道,也不叫侍女,自己径自解了外衣坐上了床去,将那个缩在床角的少年抱在怀里,摸着他的额头,“没事的,不过是风寒而已——明天就是大婚了,你要好好喝了药,然后睡一觉发发汗。”

“可是……”熙宁帝咳嗽着,忽然露出一种诡异的表情,“你没听到箫声么?”

“箫声?”凰羽夫人吃了一惊,“什么箫声?”

“凤凰台上的箫声……”熙宁帝喃喃,混乱地低语,“是弄玉啊。她一直在那里吹箫,等着我回去呢……那支紫玉箫,是父皇留给她的……啊!听!还有人在唱歌!”

他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恐惧的表情,抓紧了她的衣襟,居然低声唱了起来:“‘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是她!是她!她还在唱……还在那里唱!不,不许唱,不许唱!我不要听!”

“徽之!徽之!”凰羽夫人厉声低喝,“别乱想!哪有什么箫声!”

然而,一语未毕,她忽然微微一怔。

箫声——这漆黑的深夜里,似乎真的有一缕箫声细细传来!

凰羽夫人脸色瞬地雪白,失神站起,握紧了袖子里的短剑——然而。就在她站起的瞬间,那一缕箫声忽然又消失了。消失得如此迅速和彻底。仿佛就像是一个幻觉。

不,不……不可能。那个人的头颅,已经被摆放在她的案前!

难道,世上真有所谓的冤魂么?

“不过,阿嘉,不要怕……”失神之中,忽然听到熙宁帝喃喃开口,“……咳咳……有我在。”

“我不会让它们靠近你……咳咳,如今我是皇帝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来害我喜欢的人……不会再让他们像对待我母妃一样对待你……”熙宁帝咳嗽着,抬起脸虚弱的看着她,喃喃,“阿嘉,我不会死的……咳咳,放心,我不会死的!”

凰羽夫人定定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少年皇帝。心中五味杂陈,忽然落下泪来——徽之,你知道么?

在你挣扎着要为我极力活下来的时候,我却在不择手段地要你死!

******

无论在东陆还是西域的记载里,熙宁帝十一年六月。东陆霸主国大胤和西域教皇国翡冷翠的联姻都是一时无双大事,几可决定十年内天下的格局和走向。

然而,那一场旷世婚典在开始时,却已经被某种不祥的阴影笼罩。

大典当日,天色如墨,惊电纵横。整个天地间被狂暴的雷声淹没。一直到正午时分大雨才稍稍小了些。然而已经是六月初地盛夏时分,半空里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那雨非常奇诡。冰冷如雪,中间还夹杂着一粒粒的冰珠,让天极城的空气一下子凛冽如冬日。

穿着夏日轻薄宫装的侍女们在雨中瑟瑟发抖,小黄门也个个面色青白。各国来贺的贵族们聚集在祈年殿,惊诧地看着这一反常的天象,无不变色,私下议论纷纷。

这分明是不祥之兆——尤其在迎娶这样一个素有恶名的皇后之时,更是让人猜测不已。何况在这次的大婚典礼上,作为皇帝唯一兄长的公子楚并未出现,似乎更是坐实了不久前帝都里关于皇室两兄弟反目的传言。

然而,当大胤的新皇后在雨中踏出凤舆时,所有的议论声嘎然中止。

冰冷的雨还在不停的下,一柄曲柄九凤黄金伞迎在凤舆旁,亭亭如盖。在雨中拾级而上的翡冷翠公主一手持着教皇赐与的金杖,一手捧着一束血红的玫瑰,在女官的扶持之下沿着祈年殿的台阶一步步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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