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呆,低垂了头,脸色渐红……
车在他的大笑声中前行,不久便回到镇上,夏生让仲文把车开到码头,我和他下车,仲文独自回去了。
“走一走?可好?”他低头问。
我终是有所顾忌的,我这身份,若与另一男子同行,不知在这小镇会掀起多大风波……
“别怕!我们正大光明!不多日,我们就能离开此地,远走高飞了!”他欲牵我的手。
街头人潮熙攘,眼前闪过春日融融下和逸君携手踏青的画面,心中一缩,手也不由自主缩了回来。为避免尴尬,只低语,“别,人多!”
他便轻笑,不再勉强,和我并肩行走于柳堤之上。
忽然,他紧盯着江面,脸色一凛。我正诧异,他急道,“离歌,你先回去,赶快回去,我有事,马上来!”
我不明他用意如何,见他说得紧急,亦不敢耽搁,偶一回眸,却不见了他的踪迹……
疑惑间,已走至镇上大街,青石板似被灼热的太阳烤焦了般,地下热腾腾的,一会儿,我便汗流浃背。便挑了阴凉小巷行走,不觉来到一小院,有些眼熟,忽想起,是雪红所住之处。
院落依然整洁,只是门上贴了张纸,上写:绣庄转让。
我暗自纳闷,这绣庄不是雪红的住所吗?转让之后她不住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畏东风殇豆蔻
雪红和逸青的关系,我约莫能猜着几分。
然雪红这个人,我并不憎恨,感觉此人一如她的名字,雪中红梅,孤傲别致,不流于俗,且相识之初,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是以,对高家深恶痛绝的我,却忍不住敲开了雪红的院门。
许久不见,她清瘦了不少,见是我,倒是十分诧异,“离歌,怎么是你?”她笑得勉强。
我怀疑自己是否来得不是时候,便欲就此离开,回之以微笑,“顺路经过,来看看你,我就走!”
她赶紧拉住我,“别啊!哪有来了也不进屋喝一杯水之理?瞧你热得这满头汗,歇会儿再走吧!”
我担心逸青在院内,对于这个人,我只觉得龌龊,不想与之碰面,而雪红定然还不知我已离开高家之事,是以站在门口犹豫。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自然看出我的疑惑,拉着我手往里走,“放心吧!就我一人!”
坐在院里的竹椅之上,稍感凉爽,我便打量着这院子,“雪红,这绣庄好好的,为何要转呢?”
她微微一抖,强笑,“支撑不下去了呗!要关门大吉了!”
“怎么会?”我在高家绣庄呆的时间不短,知她的活儿皆是逸青从高家的绣庄匀出来给她的,只要有高家在,她就断不会关门。[]
“当真如此!”她叹了口气,“前几天有个洋鬼子来镇里了,喜欢一仕女屏风,也不挑招牌,找到我这绣庄给他绣,我已经很久没活做了,接这生意很是开心,应承下来,却被我做砸了!眼看明天就要交货,我只能赔了!只是……”
她忽的止住,我便猜测到了,只是她原本就很久没接单,只怕早已没了生活来源,一个女子独自生活,要想活得清清白白,无愧于心,可是相当不容易的!我不明的是,逸青为何许久没管她呢?
“雪红,那……你不跟逸青说说?”虽然很不愿意提到这个名字,我还是说了。
她却苦涩一笑,“他已经很久没来我这了!”
我暗骂自己糊涂,可不是吗!若天天来怎会让她没活接!男人啊!都一个德行吧!三天新鲜!新鲜劲一过,对此女人便没了兴趣。
雪红这个女人,论样貌修养皆不俗,却跟了逸青无名无分的,我真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为几桩绣活吗?
“那你卖了绣庄打算以后怎么办?靠什么过活?”我很同情她的遭遇,虽然,我自己比她更堪怜……
她望了望天,眼圈便红了,“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这孤苦伶仃的命!”
“什么活做砸了?拿给我看看吧!”不忍看她这样,只好试试自己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她便从里屋拿出来一副屏风,我细看,原来缎子上染了一大块污迹,估计雪红是想把它给洗净,却弄得越发污浊了,且缎子颜色亦被她蹭退了色,即便绣上丝线,背面亦无法见人。
然巧的是,这块污浊在仕女脑后的位置,我稍加琢磨,有了把握,“雪红,信得过我就拿丝线来,我给你改改。”
她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岂有不信之理?
我用剪子小心地剪下一小撂头发,穿了针,在污浊处开始绣。
她大惊,“离歌,看不出你果真乃高手啊!你竟然还会发绣?”
我一笑,“没法子,我娘家穷,得靠这个度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