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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离歌:克夫新娘(歌三阙之二)(2)

我拳心向上,露出翠绿色荷包的一角。

“这是什么?”他另一只手来抠我的手指。

“不给看!”我调皮地一笑,将荷包藏到身后。

他明亮的眼睛亮光一闪,“真不给我看,我就……”他做出挠痒痒的姿势朝我扑来。

我惊慌失措地打量周围穿梭的人群赶紧阻止他,“不许过来!给你!”我摊开手,翠绿色的荷包静静躺在我手心。

他喜形于色,“你绣的?”

我点点头,为了绣这个荷包,我整整一夜没睡,这块上好的翠绿缎子还是从舅母的新衣料上剪下来的,待会回去不知要怎么受罚。

“真漂亮!”他抚摸着荷包上一对戏水鸳鸯,眸中闪过戏谑的光芒,“这个鸳鸯是什么意思?”

我手指捏着衣角不住揉搓,脸烫得发烧。

他哈哈大笑,“别捏了,衣服都被你捏出洞来了!”

我瞪了他一眼,亲眼看着他把荷包放入贴身处,荷包里还有我的一小撮头发,结发,结发,他会看见吗?

正文 第三章 离歌切莫翻新阙

他新理的短发细细密密笼了一层雨,我踮起脚尖,用手帕给他拂干雨滴。

倏然拉近的距离让我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一般,暖得燥人。

恍惚间,他握住我的手,只觉手腕一凉,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套在了我腕子上。

我仰起头,猝不防他正俯下头看我,他软软的唇便落在我额头,我触火般跳离他,那柔软的温暖却从额头漫开,一直暖到心里,我禁不住微微发抖。

烟雨迷蒙中,他只是看着我笑,许久许久,我都还记得他这样的笑容,迷蒙而温暖的笑容,还有,落在额头上那柔软的温暖,暖得烙在了心里,一辈子……

“离歌,我可做下记号了!你是我的!等着我!”他的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我额头。

我垂下头,泪水渐渐漫上眼眶,离愁凝结,鼻尖酸涩难耐。

他的手指从我脸上接住一颗下滑的水珠,他说是泪,我说是雨……

他猛然拥我入怀,他碧青色的长衫被雨水侵润,透着初春的凉意,贴在我脸上,而我,只闭上眼,醉心于他的墨香……

“离歌,等着我回来,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他握着我腰身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在他的墨香里沉沦,“夏生,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等你。”

“离歌,我要走了,给我唱首歌吧,不要唱《离歌》,我还要回来的!”

那天,我终究没有唱歌,因为我只会唱《离歌》,这,还是他教我的,在他第一次得知我的名字叫离歌的时候……

薄雾沉沉,春江空阔,我咬住唇,我在江南的烟雨中,和他挥手道别,亦不知浩渺江心的他是否还看得见。

脸上滚滚而下的,是不断涌出的泪,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雨,因为流在脸上热热的,有我身体的温度……

涌上心头的还是那首离歌:

樽前拟把归期说,

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

依稀,他的笛声伴奏在耳边萦绕,而江面远去的船儿,已无处寻觅……

正文 第四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我拭干脸上的泪往回走,只听一阵哄笑声传来,我回头,却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被一群小孩扔石头,额头上已经肿起好高一个包。

那书生似乎十分害怕,蜷缩在地上,用双手护头。

对于读书人,我历来是崇敬的,比如夏生。

见此情景,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刚想走过去驱散孩童,来了几个大人,喝止小孩的嬉闹,并将他们狠狠训了一顿,紧接着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迅速将小孩带走,脸上均露出十分恐惧的表情。|

书生还蜷缩在地上,细看,他居然生得玉面朱唇,十分俊美,理一头时下流行的短发,一双眼睛尤其清澈,只是却流露出慌乱和迷茫,白色的衫子沾了血迹和泥土,像洁白的花瓣坠入泥沼。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个比喻,只觉得他这般风姿绰约的人物生在商贾云集之地真是明珠暗投了。

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主动走上前,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他额角的血迹和泥泞,同时也发现,我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袖在他雪白绫罗的映衬下多么粗糙和卑微。

他润白的脸微微一红,清澈见底的眼眸荡起惊讶的涟漪,甚至,隐隐闪过受宠若惊的慌乱。

我不禁莞尔,起身要走。

他见我笑,也随之笑了,笑得纯粹而彻底,似乎眼眉心尖全都笑了,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单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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