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沧海桑田,瞬息万变,唯一不变的,只他衣服里的墨香,或浓或淡地飘着,虽是一身戎装,那墨香依然是我难忘的啊……
依稀,仿佛,看见春花烂漫的原野,身着粗布花衣的小女孩小脸埋进碧青色长衫的袖口,双目浅闭,粉唇微扬……
“高家完蛋了,离歌,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世间女人都羡慕的幸福!”
他的低喃将我从往事中拉回,木然道,“闵师长,你走吧,师长夫人会来寻你了。[”那个卷发女人的泼辣我是见识过的……
“不要跟我提她!不要再叫我师长!我是夏生,只是夏生!”他发怒了,握着我肩膀,直视着我的脸。
我目光下滑,落在他的领章上,这个军衔难道是假的吗?她的存在是假的吗?此时此刻,说没有怨尤是假话,只是,这怨尤于我,已无关重要了,毕竟,我早已是他人妇……
他觉察到我的目光,体会到我的用意,没错,我和他的默契不是一天两天达成的,那些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里,我想什么,他一眼便能看透……
“离歌,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当时的情形,我无法选择。当我溺水被救以后,立刻就与家人取得了联系,并要仲文及时告知你,免得你担心,可是,仲文给我的回信却让我心灰意冷——你,嫁人了……”
他的话,我是相信的,从小到大,他就是我的天,他的话对我来说等同于圣谕,心底一阵酸楚,这,怨谁?怨我?怨他?抑或,怨天不从人愿?
“自那时起,我便有些自暴自弃,书也不想念了,我不知道,没了码头上等我的女子,我还要前途有何用?与何人分享?而若兰此时闯入我的生活,陪我饮酒,陪我发疯,还要我留在她家,她父亲会给我一个前途。说实话,初时我对她的话丝毫不动心,只日日挂着嫁入高家的你,关注着你在高家的一切,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差点想回来,接着,便发生了闵家瓷窑爆炸之事,先父含恨而去,我便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娶了若兰,衣锦还乡……”
“若兰?叫得很亲热!”我不加思考,脱口而出。说完才察觉这句话极不得体,他叫谁,如何叫,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难道我还对他还余情未了?别忘了逸君还在牢里!
他听了这话,绷紧的脸渐松弛,眸子里浮起淡淡笑意,“你……在吃醋?”
我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赶紧否认,“没有,只是觉得,你,和我,都变了!”
“不!我没有变!娶妻只是个形式而已,娶多少个也不代表什么,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你是属于我的,老槐树作证,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他的目光和语气都变得坚决而急切起来。
我无心再与他纠缠,逸君的命运才是我最挂念的,“夏生,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只想知道,你们想把逸君怎么样?”
他的眸子便突然冷绝起来,“终于不叫师长了?却是为了那个傻子?”
我皱了皱眉,心中烦乱,举步便走,“不说算了!”
“等等!”他在我身后叫住我,“高家参与复辟,高家老爷子已经被处决,其他人等也脱不了干系!”
我脑子轰然一响,公公已经死了?其他人也要……?
“那我呢?我为何不被关进去?我也是高家人!”我问了一个最可笑的问题。
他果然回我以可恨的眼神,“你?你说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减尽繁华昨日香
他看我的眼神依然如昨,可我和他还是那年初夏在槐树上刻字的离歌和夏生吗?
我轻轻摇头,“夏生,我不懂高家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一定要毁灭,让我和逸君一起。”
“逸君!逸君!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他那傻子有什么好?你不过嫁给他一年不到,就把我们的过去完全否定了?”他的愤怒已毫不掩饰。
我被他这句话问住,我没有否定和夏生的过去,那是我人生最温暖的记忆,可是,那不是叫过去吗?至于傻子有什么好?我真的不知道,或许,他没什么好,就是傻,很傻,傻到我心痛……
“离歌!你是我的!永远!我会不惜一切得到你!”他的誓言蒙上不属于他的霸气,他,真的不一样了……
不惜一切?我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立时回身质问,“夏生,高家如此下场是不是与你有关?你在报仇?”
他眸色一凛,唇边浮起讥讽的笑,“你说呢?”
是……一定是!“夏生!你好狠!”我悲呛满怀。
“狠?”他唇角的嘲弄更深,“有高家狠?我闵家的人死得太冤!离歌,你可是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