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宝华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阴鸷,从地上捡起了那根被弄断的腰带,比划了一下长度,又回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那男子,断了也好,一根变两根,一根绑手一根绑脚,看他怎么跑。
一对上她的视线,他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只得无奈出声,“我不会跑了。”
“咦?你不是哑巴啊?”盛宝华一脸的惊奇。
他默然。
“算了,不跑便好,你再折腾下去,我就不管你了。”她也不再说什么,只转身仔仔细细将外敷和内服的草药分开放好,又挑出几枚野果来,递到他唇边,“吃。”
他也不问是什么,乖乖地张嘴便吃。
“不怕我毒死你呀?”盛宝华忽然道。
他一下子噎着了,咳了起来,咳得惨白一片的脸颊上硬是染上了一片红晕。
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盛宝华替他拍了拍背,觉得解了些气。
替他将裂开的伤口重新整理了一下,敷上草药,再度包扎结实,盛宝华又忙碌开了,她将刚才生的火扑灭,捡起烧剩下的枯枝扔得河里。
一个不留神,枯枝“嘶啦”一下刮坏了她的衣袖,盛宝华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地看着坏了一大块的衣袖。之前为了给那家伙包扎伤口,她已经把自己的裙摆内衬给撕得差不多了,现在居然又刮掉了这么大一块布。
看看自己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盛宝华气得将那块刮坏的破布丢进了河里,转身将地上烧得焦黑的那一块地方用泥土盖了起来,然后泄愤似地狠狠踩了几脚。做完这一切,盛宝华没有给那家伙休息的时间,拖着他再度站了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默默借着她的力量随她走,什么也没有问。
“辛苦一下,忍着点,我们要离这里远些,不然如果仇家追上来,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盛宝华还是解释了一句,说明自己并非故意在折腾他这个伤患。
“嗯。”他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你伤成这样掉下来,仇家未必放心,如果他们再追上来给你补一刀,那就真的没戏唱了。”盛宝华又补充道,“虽然你掉下来有些时间了,但难保他们不会顺游找下来。”
他看了她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仇家,我是被人弃尸丢出来的,只是命大没有死成罢了。”盛宝华撇撇唇,凉飕飕地道。
“弃……尸?”他有些吃惊的样子。
“对。”盛宝华磨着牙一字一顿地咬出两个字加以肯定,“弃尸。”
看她怨气冲天的样子,他极其识相地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走了没多远,那男子忽然僵了一下,停下脚步。
“怎么了,伤口疼?”盛宝华疑惑地侧头看他。
那男子冷凝着脸,似是强撑了一股力气,一把捂住盛宝华的嘴,拖着她闪进旁边的一丛野草堆里躲好。还好那野草足足有半人高,两个人猫着腰躲进去竟也藏了个严实。
盛宝华刚想挣扎,便听到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有人来了。”
盛宝华立刻噤声。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慕容云天。
他出了白湖山庄没有立刻回慕容府,而是顺着白湖山庄外的那条瀑布顺游而下,一路找了过来。
勒紧了马疆,慕容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越来越来湍急的河水,握着马疆的手隐隐泛着白,再往下游,便是阳水河,找到她尸身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蓦然,他发现了一块在水中浮浮沉沉地的红布,是盛宝华!慕容云天跃身下马,匆匆走到河边,不顾一切地跳下水去捞。
……只是一块破布。
站在冰凉的水中,慕容云天望着手里那一小块破碎的布料,脸色发白,这是她那天穿的衣衫……
想起她赖在他怀中言笑晏晏的样子,再看看此时手中破碎的衣衫,慕容云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竟是……尸骨未存么。
尸骨未存。
他茫然望着眼前滔滔的河水,依稀仿佛间,那一个红衫的少女正仰头望着他,清澈的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大侠,跟我回宝云山飞天寨当压寨相公吧。”
喉头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干涩的唇,竟再无面目说一个“好”字。
躲在草丛中的两人此时都是一脸的复杂,那男子盯着慕容云天,紧紧抿着苍白的唇,眼中纠缠着疯狂的恨意和杀意,另一边,盛宝华也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站在水中发呆的男子,他来干什么?
那日,他亲手将她推下湖,让她饱受漂流之苦,现在他来干什么?
这个时候,远远的有两个人也策马向着这边而来,当先一个是季玉英,后面跟着曲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