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小奶猫成了我的知己,以至于易褚每次亲临都被我瞪着眼噤声。
我怀里抱着它小睡,大有比赛的意味。
它很能睡,不若一般的小猫活泼好动,我也不遑多让,一动不动的躺上一天也不觉得乏力。
就这样数着日子,又过了半个多月,我叫烦了“猫儿”,遂给它取名“晓泪”。因为我觉得它像我,却活的比我逍遥。
我深刻的嫉妒它,遂让它冠上我的名字,诅咒它。
而后的几天,我开始带着“晓泪”在御花园里游荡,时常爬到假山最高处,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儿,见到宫女三两个经过,便投下枣核戏耍,惹得她们纷纷脸红遁走。
偶尔,老远见到御书房那厢官员出入,常客多半是要臣,诸如独孤家和宦家的人,一眼望去个个衣冠楚楚,眉目风流。
还有宦生,也曾在这园子里见了两次。
第一次,她代替宦灭向我致歉,我说我并不介意,突然发现留在宫里也是件美事。
宦灭不解,遂低声问我可愿再试一次,她一定全力以赴。
我大笑她天真,一手勾着“晓泪”的肚子,一手去挑她的下巴,道:“你是不是看上在下了?不就是在妓院救了你一次么,犯得着以身相许么?”
宦生大怒,拂袖而去。
第二次,宦生跑来质问我是否真的自甘堕落到做易褚的男宠。
我斜了她一眼,懒懒反问道:“这都是谁造成的?”
宦生噎住,低头忍气。
同日,深夜三更,我和“晓泪”睡了一个轮回后都醒了,一同扒着窗台,望着月亮数星星。
我对着“晓泪”说:“你看众星拱月,究竟那个月亮喜欢哪颗星星相伴?”
“晓泪”睁着无辜的眼冲我叫了一声。
我笑了:“傻德行。”
“可惜,月亮最喜欢的那颗星星并不喜欢月亮。”
蓦然,身后响起一到声音,低低的沙哑,好似天生适合在黑夜出没。
不用问,也知道那人是谁。
我头也没回,又低头对着“晓泪”说:“有不速之客,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晓泪”叫了两声,偎进我怀里。
身后那人又说:“十七日后是五年来少有的良辰吉日,不如趁此恢复你的女儿身,再将你吏王后人的身世公告天下,杜绝悠悠众口。朕至今没有立后,若是一并办了,太后与众臣也能安心。”
我冷嘲着陈述:“吏、盛之后永结秦晋,既可化解三代冤仇,又可杜绝吏王昔日部众反扑,吏、盛的后代可共拥王位,一举数得,自此天下太平,此计甚妙。”
易褚低声笑了,生凉如水的滑过我的耳廓,赞许道:“那你是同意了?”
我望着天,怎的也分不出月亮旁的群星,那颗更亮,嘴里慢慢说道:“同意,一切都是为了社稷,我也算为亲族挽回了应得的,为什么不同意呢。”
自那以后,易褚三日未来,许是张罗婚事去了。
倒是太后,易褚他娘,在第四日午时后驾临,慈眉善目,气度雍容,一照面就赐了翡翠镯子数只,做足了礼数。
我揣度着早晚有这么一日,太后亲临无非只为两个目的,其一,劝我走,其二,收服未来儿媳,可照这个情况看,劝我走的可能性更大些。
果然,待太后屁股坐稳,茶水也喝了半盏,遂对我道:“哀家知道你不缺钱,你缺的是自由。”
她一句话就深得我心,我笑笑,抱着“晓泪”坐到她对面,用沉默回答。
她又道:“你缺的那件东西,哀家自己没有,也缺了大半辈子了,可哀家却有能力给你。就看你稀罕不稀罕?”
垂下眼,我道:“请太后指条明路。”
但见她身边的宫人立刻递上一个瓷瓶,不消说,又是玩那种假死的老套招数。
我接过凑到鼻下轻嗅,却听那宫人解释道:“这药吃了无痛无感,大睡七日呈假死状态,只要姑娘于婚礼前七日内服下,婚礼自然不能如期举行,到时候太后自会派人送你出宫。”
我笑着揣起药瓶,起身行了大礼,算是拜谢太后成全。
太后走后,我也走回内间给“晓泪”梳毛,脑中始终盘桓不去太后临走前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透着无尽的凉。
那瓶药,我并不陌生,在普通的砒霜里多加了几味斑蝥,又融入花草掩盖了药味,不用多吃,一滴便足以致命。
我想,也许太后并不知道我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送瓶毒药既可为皇上除去祸水,又可灭了吏王的后人,当太后的理应尽这个本分,也怪不得她。
是以,我若不死,也难保日后不会再遭她算计,唯有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