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919)
这王进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羡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心中还是相信长安的,不管怎么说,如果陛下要对他不利,那长安必定会知道。她既然还想回陛下身边当差,自然要以陛下的利益为重,此番兖州之行,若她真想要他死,根本都不用自己动手,机会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更别说她还替他挡过一支毒箭。
比起毫无根据的在这儿胡乱揣测,他更想以后有机会亲自听长安怎么说,也许,她也是受蒙骗的人之一呢。
抬眸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的庭院,他脑海中忽浮现出当初在兖州府衙的一幕幕来。他在三堂处理公务,当眼睛疲累时,他会看向窗外暂做休息,偶尔便会看到长安从他窗前经过或是在院中与人闲聊。她身姿轻盈步履从容,有时候浅笑盈然,有时候若有所思,然不管是哪种表情,阳光下看去都生动至极。当时不觉有什么,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觉那一刻真是风轻日暖岁月静好,若能将那一刻留上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羡儿。”
钟羡正想得入神,耳边忽传来一声轻唤,他转过脸一看,忙站了起来,道:“娘,您怎么又过来了。”
“听听,怎么又过来了,你这是嫌娘来的次数太多呀。”钟夫人嗔怪道。
钟羡忙道:“哪里,只不过娘要总管这一府的庶务,已经够您累的,还这么一日几回地往孩儿院中来,岂不是更累了么?孩儿如今身子大好了,您尽可不必操心了。”
“你若什么时候能娶个夫人放在房里照顾你,为娘才能真正不担心你。”钟夫人令丫鬟将端来的汤盅放在桌上,屏退屋里的仆从,与钟羡分坐在窗下的几案两旁,道:“来,先把这汤喝了。”
钟羡刚听到钟夫人提起娶妻之事,正有些紧张,见钟夫人自己转移了话题,心中略略一松,道:“有劳娘亲。”说着端起汤盅来饮。
钟夫人看了看窗外,又收回目光看着钟羡问:“方才你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笑什么?”
钟羡怔了怔,道:“我没有笑啊,娘您看差了吧?”
“哼,你娘我看别人或许看不清楚,看自己的儿子还能看不清楚?明明笑了还抵赖,有内情。”钟夫人一脸明察秋毫的精明。
钟羡无奈道:“好吧,您说笑了就笑了。”
钟夫人见他这敷衍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羡儿,实话跟你说吧,为娘的现在什么都不操心,就操心你的婚事。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当初你为了你的抱负,还未成家便孤身一人跑到兖州当官去了,娘也没阻止你。如今既然回来了,年纪也不算小了,无论如何,今年都应当把婚事给定下来了吧?”
钟羡垂着眸慢慢放下手里的汤盅,沉默了一刹,抬眸对钟夫人道:“娘,此事我还未曾考虑过,您容我好生想想。”
钟夫人道:“这原本也是急不来的事,你想归你想,但这个亲,总是要成的。娘呢,是不想委屈你,所以就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想何时成亲,你慢慢想,那娘也得给你慢慢物色人选不是?”
“娘,我如今年纪也不算大,您何必急着给我张罗亲事呢?当初爹不是也到二十七岁才有的我么?”钟羡道。
“那能一样吗?那时候多乱呐!而且你别搞错了,你爹成亲可不晚,只因为那时候天下大乱,他成年的在外头打仗,与为娘聚少离多,所以生你才生得晚了。如今天下太平,旁人家的儿子十七八岁就成亲了,只有那本身品行不端抑或家世不好的,才拖得晚呢。像你家世人品样样出挑,却迟迟不成亲,人家虽不敢说到为娘面前来,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你。”钟夫人道。
钟羡沉默。
他这模样让钟夫人心中愈发忐忑起来。她为什么如此着急地催着钟羡成亲,那是因为他那次中毒意识不清之下曾和那太监长安……那件事本来就成了钟夫人心中的一根刺,这次去兖州,那长安居然还秘密跟同随行,两人在一起近一年之久,这让钟夫人深感不安,催钟羡成亲,不过是她急欲证明,她的儿子,没有断袖之癖。更关键的是,那王进宝居然是长安那太监安排进来的,可见那太监对钟羡根本就是居心叵测,若钟羡还跟他牵扯不清,名声就不说了,他的安全才是她真正担心的。
“羡儿,你到底什么想法,你倒是跟娘说啊。”钟夫人按捺着心中的焦虑心平气和道。
钟羡起身,走到钟夫人面前,忽然跪下,道:“娘,请恕孩儿不孝,孩儿已有心仪之人,此生若要娶妻,只愿娶她。”
钟夫人听他说是娶妻,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微微笑道:“这怎么能说是不孝呢?你已有心仪之人,此乃好事啊,省得娘再费时费力地去给你寻摸了。说说看,是谁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