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739)
长安抬头看了眼面前红灯招摇的楼宇,从腰间抽出公子哥儿的装逼利器——一把沉甸甸的铜骨折扇,唰的一声展开,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吊儿郎当地往楼中去了。
如今时辰还早,一楼大厅里只有几名散客在跟粉头打情骂俏,负责在大厅待客的龟公见了长安,刚扬起谄媚的笑脸准备迎上来招呼,目光一扫看到她悬在腰间的那枚镶嵌着黄金团蟒的羊脂白玉佩,面色微微一变,态度便谨慎了许多。
“尊客,头一次来啊,不知道您……”
“不必多话,规矩我懂。不瞒你说,本公子这次纯粹是慕名而来,不知霜月姑娘今晚是否有空?”不等龟公把话说完,长安便将手一抬,傲慢道。
龟公一愣,益发小心地陪着笑脸道:“尊客,怕是您消息有误,本店并没有叫霜月的姑娘,霜菊倒是有一个,不知尊客要找的是否是她?”
“哦?没有叫霜月的姑娘?那若我在这楼中找出了名叫霜月的姑娘,我便拔了你的舌头如何?”长安将折扇一收,看着龟公面色不善道。
这龟公常年接触各色各样的人物,察言观色那是他的看家本领,自然看得出长安的神情并非像是在开玩笑,一时之间不敢接话。
“尊客切莫动怒,这死龟奴虽是不会说话,却也并非恶意相欺。霜月姑娘确实在楼中,但她已被人包下,不方便见其他客人,尊客若不信,可去一旁百花榜上看一看,有无她的名牌?尊客方才说懂规矩,那小店这个做法,尊客想必也能理解吧。”就在龟公进退维谷之际,厅中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缓缓下来一位眉目清秀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看那气度做派,想来就是这楼中的老鸨了。
“原来如此,那实话实说便可,何必欺客?”长安道。
“多谢尊客体谅,这死龟奴确实不该骗人,要不这样吧,除了霜月和另三位被人包下的姑娘之外,今夜尊客在楼中不管点名哪位姑娘作陪,费用全免,算是小店对尊客的一点补偿,您看如何?”老鸨道。
“那倒不必了,”长安道,“一看妈妈就是个千伶百俐的,自然也当听得出我并非是本地人士。本公子千里迢迢跑到建宁来,就是为了一睹霜月姑娘的绝世风采,庸脂俗粉哪儿没有,我用得着巴巴地跑这么远来看?当然,最关键的是,妈妈刚才那句‘费用全免’说得我不高兴了,难道本公子在妈妈眼中,是连这点银子都付不起的人?龟奴不过是小小地得罪了我,妈妈却是将我得罪大发了。今日,你要么叫霜月姑娘与我见个面唱上一曲,让我尽兴而归,要么,我就拆了你的拾花馆。”
那老鸨见长安好话当赖话听,颇有些胡搅蛮缠刻意寻衅的架势,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一声道:“这位公子,看在你年纪尚轻不懂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给你台阶你便下了得了。便是这块玉佩真正的主人,轻易也不敢来此滋事,你这狐假虎威的若真能将我这座拾花馆拆了,我叫你一声爹。”
长安折扇一击手心,拖长了声调道:“哟,听你这话,我倒还真不敢拆你的拾花馆了。”
老鸨刚露出一点得意的神情,不意长安接着道:“旁的不怕,若是被人知道我有个做老鸨儿的女儿,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呀?”
“你——!”那老鸨自入了这行,因姿容秀丽颇有手段,就不曾受过什么人的嘲辱,想不到今天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羞辱了,若不是长安腰上那块玉佩让她投鼠忌器,她早派人将他轰出门去打得满地找牙了。
原本她还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但此刻,不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她心中这口郁气如何能平?
“龟奴,将他给我赶出去。”她吩咐一旁的龟公道。
那龟公跟着老鸨已有些年月,对这老鸨的脾气甚是了解,见她要对这挂着赵王世子玉佩的小子来硬的,便知她是要使苦肉计了。他们这种人身份比粉头还要卑贱些,是以虽明知接下来自己恐怕少不了得受一番皮肉之苦,还是依言来拉扯长安。
长安反手一扇子抽在龟公脸上,龟公哎哟一声应势而倒。
“好大的狗胆,你再叫人动我一下试试?”长安挑衅地看着老鸨道。
大厅中的几位嫖客与粉头均被这边的动静惊到,纷纷扭头看来。
老鸨看了眼地上哀哀呼痛的龟公,冷笑着对长安道:“算你有种。霜月就在三楼左手边最里面那间房,你有这个胆子就去。”
“早这样识相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偏喜欢自找不痛快!”长安一把搡开老鸨,犹如斗胜的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