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544)
刘光初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问长安:“方才陛下说什么?”
长安龇牙咧嘴道:“都怪奴才乌鸦嘴,之前对刘公子说的那些顾虑居然成了真,您的姨父在朝上指责陛下将您困在宫中并毒害您。被臣下如此冤枉,还有口难辩,也难怪陛下会发这么大的火,您别放在心上。”
“姨父他怎会……他明明……”刘光初的心彻底乱了,搞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脑中一团浆糊。
长安伏在榻沿上道:“刘公子,您先别管您姨父怎么着,还是先顾您本家吧。听陛下方才之言,怕是要迁怒赵王爷了。”
刘光初看着长安呆呆地问:“迁怒我爹?”
“是啊,陛下如今怕是以为您昨夜中毒一事是您和怀大人里应外合陷他于不义,进而怀疑您有此一举是受您父亲赵王爷的指使,以表达他对陛下要求他派您前来盛京一事的不满之情。”长安道。
刘光初急得坐了起来,道:“可是此事与我爹毫无关系啊。”
长安道:“刘公子,您跟奴才说没用,您得让陛下相信此事跟您父亲无关才行。刘公子,您看见了,若您不能澄清此事,奴才恐怕也得受您牵连。当然,奴才命贱,不值一提,可您得为您本家着想。陛下若存心要为难赵王爷,实在是太容易了。兖州毗邻荆州,荆益二州是贼寇赢烨的地盘,将来陛下是势必要去讨伐逆贼的,而一旦开战,你父赵王爷身为兖州之王,必得充当讨贼主力。荆益二州有贼寇二十万,赵王爷手中应当没这么多兵吧,所以若无援军,赵王爷此战必败无疑。可援军早到还是晚到,抑或不到,这其中能做的手脚可就多了。”
刘光初听她这么一分析,深觉有理,登时六神无主起来。
“刘公子,那瓶药,到底是谁给您的,您又为何要服下那瓶药,这个便是关键。”长安低声道,“说与不说您自己决定,但既然怀大人今天能在朝上就此事问责陛下,在事情未有结果之前,这种冲突必将持续下去。您方才也见了,陛下已经生气了,待他忍无可忍之时到底会以何种形式爆发,谁也料不准,您……自己保重。”说完,她扶着腰站起身,缓步向殿外走去。
刘光初正全无主意,见她要走,忙问:“安公公,您去哪儿?”
长安艰难地回过身,抱歉道:“刘公子,该提醒您的话奴才都已经跟您说了,也算全了你我这几天的主仆情分。蝼蚁尚且偷生,奴才虽是下人,却也惜命。对不住刘公子,奴才怕继续留在您这里的话,最后真的会被您牵累不得善终,奴才想去求陛下换个人来伺候您。”
“别,安公公,这宫里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你别走。”刘光初急道。
“就是因为您相信奴才,奴才才担心陛下会以为在此事中奴才也是您的同谋,这才要离开。”长安道。
“安公公,你即便要走,也请帮我了了这难再走,我求你了。”刘光初无助到极点,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
“刘公子,杂家只是个奴才,此事干系太大,奴才怕是帮不上您什么忙啊。”长安还在推脱。
“这药是我姨父给我的。”刘光初道。
长安做始料未及状。
刘光初垂下脸道:“他说我留在宫里就是陛下手中的人质,会让我爹和我外祖父他们投鼠忌器,所以让我一定要设法出宫去。他说只要我服下那瓶药就会浑身起疹子,到时候他就能以我病重为由将我挪出宫去。昨晚我依他所言服下那瓶药,却不曾想……”
“刘公子,您怎么这么糊涂呀,他说您就信?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长安回到床前,一副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的模样。
刘光初一脸无措道:“我当时是想着他是我姨父,怎么也不会害我的……”
“您糊涂啊,别说是您的姨父,便是您外祖家的人,您也不能全然相信,更不能将性命攸关之事交到他们手上。”长安道。
刘光初睁大一双纯透而迷茫的眼睛,问长安:“什么意思?”
“您想想看,您外祖父是辅国公,郑氏家族又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大族,若无您外祖家的首肯,您姨父敢给您一瓶毒药让您喝下去?”长安问。
刘光初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姨父这么做,是受我外祖父的指使?不,这不可能,我是他亲外孙。”
“您是他的亲外孙,只可惜,您姓刘,不姓郑。”长安在脚踏上坐下来,接着道“奴才知道这样说有挑拨离间之嫌,奴才也只不过像方才一般,将自己想到的都说给您听,至于您信与不信,您自己判断。
您之所以会来盛京,是因为您的父亲赵王爷杀了兖州知州,让陛下很是生气,但顾及您父亲与先帝的情分,再加上丞相等人从中斡旋,陛下才答应让赵王爷派您来盛京以表忠心,此事就算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