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19)
长安倒了一盏热水,过来想给慕容泓喝,燕笑却自动接了过去。燕喜扶起慕容泓,慕容泓就着燕笑的手喝了半盏水,重又躺下,目光迷茫而软弱地看着慕容瑛,问:“姑母,宫里好好的,怎会有刺客呢?”
慕容瑛扫了眼正在检查刺客尸体的闫旭川,道:“你不知,今天在广膳房发现了一条地道。”
“地道?”慕容泓又惊又疑,“宫中怎会有地道?”
“那地道直通宫外朱雀大街清和馆,这清和馆原本是间画楼,四个月前改作了武库。地道中藏着 十几名宫人,其中一名正是那逆首赢烨的皇后陶夭,想必是宫破之时几人想通过密道逃出宫去,却不想画楼成了武库,故而未曾得出。这一藏便藏了四个多月,直到最近发现广膳房频频丢失食物,才终于露出首尾,一个时辰前被闫旭川悉数抓获。想必是当时不察之下漏了两人,这两人见形迹已露,干脆孤注一掷,直往长乐宫来行刺于你。好在先帝在天有灵,你安然无恙,否则,便真是天塌地陷之祸了。”慕容瑛捻着佛珠道。
“听说赢烨的皇后艳绝天下,赢烨当时为了她甚至扬言终生不再选妃,传言属实吗?”慕容泓一瞬间来了兴趣,仿佛连伤处的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慕容瑛不语,只严肃地看着他。慕容泓恍若不觉,兀自一脸好奇地等她回答。
“陛下别忘了,这可是在国丧期。”慕容瑛道。
慕容泓道:“我没忘,我更忘不了赢氏逆首杀了我兄长。姑母,您可千万看住了陶氏,我要叫那逆贼血债血偿!”
“人已经在掖庭诏狱里头了,陛下不必担心,好生将养才是。”慕容瑛温言宽慰道。
慕容泓点头应承。
慕容瑛见他乖顺,又道:“龑朝建立不足一年,天下初定贼患未清,陛下登基更是未满半年,便伤于贼寇之手,若是传将出去,只怕有损陛下真龙天子的威仪。是以,依哀家看,今日之事不如就让闫旭川暗中调查,对外就不必声张了。陛下以为如何?”
慕容泓有些气弱道:“一切悉听姑母安排就是了。”
送走了太后一行,长安回转,见宝璐怿心等几名宫女聚在殿檐下轻声抽泣。
彤云死了,那一刀正中要害,回天乏术。
这几名宫女和彤云一起从潜邸过来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想起当时情景,长安还是心有余悸。虽然从入宫的那天起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却也没想过这么快就会面对死亡。
若非彤云那一挡,她就是个死人了。而且是同样的死法,体验两次。
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小的玉色荷包,里面的东西她已经看过了,不过几颗锤子糖而已。
她不明白彤云在临死之前为何要将这东西塞给她,正如她不明白相交不深的彤云为何会扑过来给她挡刀。
可无论如何,这以命换命的人情债她算是欠下了,该如何还?
“这东西为何会在你手里?”耳边蓦然传来褚翔的声音。
长安回身,晃了晃手里的荷包,问:“你是说这个?彤云临死前塞给我的。”
褚翔猛然盯住她,问:“彤云……是不是为救你而死?”
长安犹豫了一下,方轻轻点了点头。
褚翔猛然向她逼近一步,眼圈泛红,近乎凌厉地盯着她。
这家伙的体型几乎有长安两倍大,莫名的压力下,长安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她居然会以为你比她重要……你配吗?!”褚翔紧咬着牙根,表情凶狠而怆然。
长安:“……”
想起这家伙心仪彤云,她递出荷包,嗫嚅道:“要不……给你留个纪念?”
“你!”褚翔手指捏得咯咯响,那一瞬间,长安几乎以为他要捏死她。
“长安,陛下叫你过去。”长禄忽从甘露殿小跑过来。
长安见褚翔不接荷包,只得又揣入怀中,转身向甘露殿行去。
走到殿门口,长安回身,发现褚翔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夜色中惟见一双眸子幽幽地闪着光。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进殿。
第11章 幕后黑手
长信宫万寿殿,慕容瑛手里捧着一只点金粉彩百花茶盏,垂着眸慢慢地用杯盖撇着茶沫子。那细微的声音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华殿内,一声慢一声,被凝滞的气氛衬得尖锐而沉重,让人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徐良跪在地上,额上的冷汗都快流进眼里了都不敢伸手拭一下。
“闫旭川,说说吧。”良久,慕容瑛忽然开口。
徐良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得一抖,慕容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闫旭川整理一下思路,拱手道:“据臣调查,刺客进入甘露殿的过程并无丝毫不妥之处。臣询问了甘露殿侍女,得知那座铜烛台当时就放在榻尾的桌案上,陛下滚下软榻后若是向后退缩,的确可以拿到那座铜烛台,而且从陛下昏倒的位置判断,陛下当时的确就站在桌案旁。刺客脸部有伤痕,臣用铜烛台比对过,符合被铜烛台的底座划伤之说。至于陛下是否晕血,臣询问了贴身伺候陛下的人,得知陛下确实素有晕血之症,见血轻则呕吐,重则晕厥,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