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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1668)

作者:江南梅萼 阅读记录

“不必,小伤而已。吩咐外头那些奴才,都把嘴管好了。”慕容泓道。

张让死后,慕容泓直接擢了长福为中常侍,是故如今他说话,下头的人是得听的。

长福喏喏领命。

“都退下吧。”慕容泓道。

褚翔忧虑地看了眼他手按着的伤处,行礼退下。

阁中内侍都走干净后,慕容泓挪开按着伤处的手。

伤口不在要害,扎的也并不深,按了这么一会儿血就差不多止住了。

他将染血的帕子放在一旁,伸手去拆案上的那封信。

虽然知道这只是薛红药用来行刺他的一个饵,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拆它。

他太希望这是真的了,太希望长安还有信留给他,还有话要对他说。

阔别一年半,她再回来,他和她,竟然都没能好好地说过一次话。就连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谈话,也是那样不堪。

薛红药虽然没有明说她为了回来都付出了什么代价,但让一个女子那般痛心疾首,不难猜想是什么。她甚至在回来前布置好后事。

可回来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他让尹蕙有孕,他质疑她,他囚禁她。

不敢想当时的她心里有多失望和痛苦。

所以她那般决绝,宁愿死,也不愿再留在他身边。

看着手中那空白一片的信纸,慕容泓闭上眼,泪如雨落。

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今日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和长安明明彼此相爱,却无法相守?

因为,他,不配。

这么多年,他对长安倾吐过无数次爱意,可是他对她做的事,又有几件全然是因为爱她?

喜欢他,长安嘴上只说过一次,却用行动跟他说了无数次。

是他眼盲心瞎,看不到,不明白。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中,他用情比长安深,却没想过,当他所谓的情还只停留在心里时,长安已是用命在爱他。

而他的自私狭隘,最终也确实让她为这段感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早知如此,不如不相爱,不如不相爱。

……

钟羡不知薛红药后脑有伤,就让昏迷的她这般靠坐在马车上,自己在一旁提防她因为马车的晃动而跌倒。

他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这女子显然是长安的至交好友,因长安之死,竟不惜藏簪于臂去刺杀皇帝。这么一根金簪硬生生插入自己的血肉之中,还要保持面不改色,纵钟羡身为男儿,也难想象那是怎样一种酷刑。

她如此痛苦,或许他应该……

可是,若福王真的是她所刺,她今日又做出了刺驾之举,只怕会引起陛下乃至其他人的关注。

而长安好不容易抢下一条命来,如今还虚弱得很,万一被发现形迹,只怕连逃跑都不能。

还是再等等,待陛下查明了福王之死,看他对这女子如何安排再说。

虽然街道上铺的都是石板,但马车行进起来还是没那么稳当,薛红药在颠簸中头不断磕碰到马车壁,不多时便疼醒过来。

“薛姑娘,你还好吧?”钟羡见她面色惨白,还以为是她臂上受创之故,关切问道。

薛红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恨声道:“狗皇帝竟未杀我,以为这样我便会感激他吗?”

钟羡叹气,将那根还沾染着血渍的金簪递还给她,道:“薛姑娘,你太冲动了。”

薛红药握着那根金簪,想起自己刺驾之举多少连累了眼前之人,垂着脸没说话。

“我先将你送回安府,你的伤,记得让许大夫替你瞧一瞧。”钟羡见她醒了,自己再无与她共乘一车之理,便欲下车。

“钟公子,”薛红药忙唤住他,“你可知长安埋在何处?我想去拜祭她。”

钟羡顿了顿,道:“她埋身之地有些远,且未建坟立碑,说与你知你也找不到的。你若想去拜祭,改日我亲自带你去。”

“你可以今日就带我去吗?”薛红药看着他,殷殷期盼,“我今日就想去。”

“可是你的伤……”

“无碍。”

钟羡想想,左右今天因为她之事也耽搁了一上午,索性下午也告假,带她去拜祭算了。

拿定了主意,他便派人去理政院替自己告假,又带薛红药去买了香烛纸钱,驾车往无名山去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道上跋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来到无名山北坡一株覆满了白雪亭亭如盖的松树下,钟羡停住脚步,道:“便在此了。”

薛红药看着眼前被雪覆盖光秃一片的平地,再一次落下泪来。

无坟无碑,如埋猪狗,这便是她的长安死后的待遇。

不过没关系,贵也好贱也好,她陪着她。

虽然没能手刃慕容泓这狗皇帝为她报仇,但好在成功刺杀了起兵造反的陈若霖,算是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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