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1567)
“真的是病么?”他问钟夫人。
钟夫人愣了一下,回道:“当然是啊。不是病又能是什么?钟太医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
钟羡不说话。
钟夫人又是惋惜又是烦恼,道:“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就要成亲了,怎么就……唉,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钟太医开了张方子,有几味药外头买不着,连我们府中都没有存货,明日你下朝后进宫去找陛下要个恩典,看看御药房有没有这几味药。不管怎么说这孔家姑娘是受了我钟家聘的,能救定要尽力去救。”
“那是自然。”钟羡从钟夫人手中接过方子道。
次日,钟羡下了朝便来到天禄阁求见慕容泓。
距收到海螺时间已过去了大半个月,慕容泓的好心情却还未消散,听闻钟羡求见,也无心记恨过往之事,只命人叫他进来。
钟羡进了天禄阁,行过礼一抬头便瞧见那只大海螺被端端正正地搁置在一架青碧色雕刻有波浪纹的精致玉座上,就放在慕容泓御案的左手边,一眼看去十分醒目。
见慕容泓竟然如此珍视这枚海螺,对长安是何等心意自然也不言而喻。
钟羡瞬间就被心中的愧疚感给淹没了。慕容泓问了他两遍他才回过神来,直述来意。
慕容泓听闻他是为孔家小姐求药,自然不可能不应,当即就派长福带钟羡去御药房。
钟羡走后,慕容泓又另派御医去孔府为孔二小姐诊脉。他与钟羡有一样的顾虑,担心孔小姐并非真的生病,而是因为与钟府的亲事被人所害。孔仕臻已经死了,孔府的其他人断不能再无辜送命。
上午派出御医,中午御医就回来复命了,结论与钟离章一样,孔二小姐确实是得了肺积之症。因这病一开始并无明显症状,等到有症状时便是病入膏肓之时,所以御医向慕容泓禀报时,直言孔二小姐恐怕熬不过今年年底。
慕容泓对孔仕臻之死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见孔二小姐又得了绝症,心中怜悯孔家遭遇,于是特赐恩典,准许孔熹真回家探亲。
这道旨意一下,后宫有些嫔御就酸了。
“当初征西将军战死,陶行妹出宫奔丧还情有可原,那毕竟也是为国捐躯。孔熹真这算什么?家里妹妹得个病居然也能得个恩典回家探病?什么时候后宫嫔妃出入宫闱竟如此简单了?”周信芳不忿地将手里正在剪的花枝铰成好几段。
陈棋知道她表面上抱怨旁人可以轻易出入宫闱而她却没这个恩典,实际上就是嫉妒陛下对孔才人另眼相看,于是一边帮忙插花一边道:“可是平日里也没见陛下有多宠爱她啊。我看陛下大约还是看在她死在任上的兄长孔仕臻的面子上吧。听闻太史令孔大人没有妾室,正房所出就他们兄妹三个,孔才人这个妹妹再一死,他们孔家就只剩她一个女儿了。”
“竟然没有妾室……”周信芳因为这句话闪了神。
宋名微与陈棋对视一眼,两人很快插好了花,不想继续听周信芳抱怨,就拉她出去走走。
三人来到花园里头,恰好看到尹蕙带着侍女往长秋宫去。
“诶?快看,尹才人侍女手里头抱的那两匹料子,颜色花纹看上去像是男人用的。”宋名微好奇道。
周信芳冷笑:“她不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上不争不抢,暗地里小动作不断。这是想通过皇后去讨好陛下呢。皇后也是个傻的,由着她这种人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还觉得她有多么真心,要换做是我……”她没再说下去,只狠狠地把路旁一朵开得正好的月季给掐了下来。
“对了,明日是滕阅的生辰,说是要在畅春台演皮影戏。你们说,陛下会到场吗?”宋名微努力让语气平静,却控制不住双颊微微泛红。陛下绮年玉貌风华绝代,实在是令人神往。
陈棋道:“她正得宠,想必陛下会来吧。”
宋名微听到得宠二字,有些酸妒道:“陛下不过也就十天半个月地来看她一回,也能称得上得宠?”
“比起咱们这些自入宫以来还未承过宠的,不就算得宠了吗?”
周信芳想起自己虽然承过宠,可就那么一两回,还不如陈棋宋名微她们这些没承过宠的呢。没承过宠,只会有一朝得幸的期待,不会有得而复失的神伤。
长秋宫慈元殿,陶行妹见尹蕙来了,放下茶杯笑着无奈道:“你怎么又给我送过来了,都说了我不会女红,你女红好,不妨自己做了衣裳送给陛下。”
尹蕙在下头坐了,温婉道:“妾做的陛下未必会穿,娘娘送的就不一样了。这是我二哥受忠义侯府三公子所托派人去云州采买云锦时捎带回来,我瞧着还挺好看的,搁在我手上那是暴殄天物,所以才给娘娘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