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1097)
褚翔闻言,知道此事还涉及慕容泓的计划,不好再劝,只得下去将此事尽可能地安排周全。
打发了褚翔,慕容泓叫来张让长福等人,换上一早准备好的素锦常服,将一头顺滑的长发一半束起一半散着,再簪上长安送他的梅花簪子,对镜自照,甚觉满意。
装扮妥当后,也到了用膳时分了。慕容泓想着晚上要到长安宅子里去吃宵夜,故而也没正经用膳,草草吃了几口就撤了。
用过膳慕容泓又耐着性子批了两本奏折,褚翔过来,说是安排妥了。慕容泓也不带张让长福等人,只带着褚翔及几个在潜邸时就担任他护卫的侍卫,借着夜色掩护从广膳房的地道出了宫。
钟羡策马来到离长安新宅不远的街市上,念及长安这宅子刚买不久,恐怕没有圈马的地方,遂花了点银子将马寄存在一间酒楼后院,自己信步入了巷子,找到新宅门前,上前叩了叩门环。
等了有一会儿,长安亲自来开门,见钟羡头上簪着那四君子簪之一的白玉竹簪,宽袍广袖腰身一束,前襟袖口也都是清新雅致的竹纹滚边,一派士人风雅而又贵丽天成的模样。
“来啦,请进。”长安眸中惊艳之色一闪而逝,做恭迎状让开一边让他进门。
“怎的你亲自来开门?仆役呢?”钟羡问。
“还未迁过来呢。”长安将门关上,上栓。
两人绕过照壁,钟羡环顾院落,果见院中寂寂不似有人的模样。
他心觉奇怪,问身边的长安:“既还未搬过来,怎就急着办乔迁宴了?”
“怎么,怕没人伺候怠慢了你不成?放心,我亲自伺候你。”长安笑着引他进了二门,来到充作花园的东跨院。院中有凉亭,亭周灯烛已亮,亭中酒菜已备,只等尊客入座了。
钟羡无奈笑道:“我何时怕被怠慢……”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亭中情形,后知后觉“只请了我一人?”
“那你还想让我请谁?尹衡?他还不够资格。”长安引着钟羡去亭中坐下,环顾四周,神清气爽道“屋中憋闷,咱们就在这儿吃吧。”
钟羡自是没意见,只将手中一卷画轴递给长安。
长安接过,问:“什么?”
“既然是乔迁宴,我又怎能空手而来?”钟羡笑道。
长安将画自封套中取出,展开看了一眼。她前世今生对书画都没什么研究,自然也就看不出个一二三来,回首笑曰:“既是你钟羡拿出手的,必不是什么凡品,只是我对书画一窍不通,你将此画赠我,岂不是有明珠暗投之嫌?”
“画,原本就是画来给人看的,只消你觉着它好看,便没有明珠暗投一说。”钟羡道。
长安立即从善如流:“好看,真好看。”
她这般直白,倒又引得钟羡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安将画收放好,执起桌上的酒壶给钟羡斟酒。
“还喝酒么?”钟羡用手让着,直觉长安今夜的邀约有些不同寻常。
“如此良宵,没有酒岂不扫兴,放心,断不会将你灌醉的。”长安给自己也斟满一杯。
另一头,慕容泓带着褚翔等人从地道的另一头钻出。武库搬走之后,此处被镇北将军孙毅征用。这孙毅分管一部分御马进贡事宜,此处便充作了新旧马具的中转站。
一行越窗出了那楼,一路向皇宫以西的方向去了。
是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慕容泓行走在街市之上,看着眼前一片红尘烟色人间灯火,只觉这宫外的空气都比宫中要清新几分,再想到马上就能出现在长安面前吓她一跳,那由内而外的喜悦简直让他容光焕发。他原本就姿容绝世,再这般一高兴,整个人便似暗夜中的一粒明珠一般,脉脉散发着素衣夜色都无法遮掩的艳光,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甚至有那胆大妇人与他擦肩而过时,还忍不住感叹出声:“这是谁家公子呀,怎就好看得似从那画上下来的一般?”
换做以前,这般赞美是会惹慕容泓不悦的,他性格孤僻清高,旁人对他容貌上的赞美于他而言是种冒犯。但如今这种排斥感却是轻了许多,没办法,既然身材总是被长安嫌弃,那么脸蛋生得好看就显得很必要了……
可惜的是,前两年他还经常在长安眼中看到她对他容貌的倾慕之色,而近两年,这种欣赏倾慕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她眼中了。想来他才不到二十,还不至于年老色衰啊。
从来都将自己的美貌视若无物的皇帝陛下对于自己越来越不能在外貌上吸引自己心仪的女人这一点感到很忧心。
走了片刻之后,慕容泓忽然一个顿步,回身看着侍卫手里捧着的那株花苗,暗想:朕第一次去她府里,就送这么一株花苗是不是太随便了?关键是不能传达朕的心意啊。不成,还得挑个礼物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