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抢运钞车属于大事故,不做得干净,不骗过警察眼睛,我们这辈子脱不开身。
白寒烦躁地抽烟:“抢的时候做掉所有点子?来个死无对证?”
我用铅笔敲敲地图:“杀了警察就变成首要大案,白少要三思。”
白寒被我压下去不久,小弦又透露了一些重要讯息:“阿澈,队里的老法医晚上请我吃饭,我不回来了。”
“他为什么请你?”我也是随口问问。
“下半年他就要退休了,想移民去新西兰,家里两个小孩要在那边读书,叫我给他们参谋下报考大学的事。”
“几点回来?我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
我听了好笑:“老法医不负责接送?还要客人出钱打车?”
“你不知道吧,为了筹备出国费用,他早就把车卖了。”
又是一个捉襟见肘的人。
我心事重重地挂下电话。小弦不知道,她透露的尽管是一些八卦消息,不涉及真正的行内机密,但在我心里,已经被拼凑出一个大胆的罪恶雏形——贿赂主驾和法医,让法医提供给痕迹科伪证,主驾假死逃脱法律制裁。
白寒再次出手,通过威逼和利诱,终于迫使老程和法医点头。
计划浮出了水面,日臻完美。我们现在就等一次大型运送,钱越多越好的那种。
四月中旬机会来了。警局搜缴了一大批赌资,其中有一半是从白寒名义上的地盘刮出来的,场子虽然由白寒挂个名,真正的责任有别人来承担,不过想到那2000万,白寒还是很心痛:“一定要拿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洗成我们的钱。”
“时间不知道,路线不确定。”我提醒他。
“老程不是司机吗?怎么什么都不清楚?”
“发车前一小时才公布随车司机和路径。老程只是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到万无一失不准动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白寒急了几个月,这次显然更恼火。
“等等再说,总有机会。”我安慰他。
可惜白寒没有听我的话。他故意放火烧街,让警察抓进了监狱。他先一步退出众人耳目,提前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明显是在逼我抓紧时间出手。
他好像忘了,时间和路线始终未确定,这是最大难题。
我站在庭院里低头想对策。小弦看完《龙珠》走了出来,笑嘻嘻地踩我影子。
“阿澈,在想什么哪?这么出神?”她跳来跳去,样子很顽皮,青草窸窸窣窣地响。
无忧无虑的孩子气。
我看着她也开心起来,忍不住脱口说:“小弦就是我的影子,不要跟丢了。”
说完这话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矛盾。一方面我喜爱她,想一辈子带着她,做一对平凡的小情侣。另一方面,内心潜藏的**指使我继续利用她,继续套取消息,换取将来的成功。我能想象最坏的结局,我多次自问以后能不能安抚到她,让她继续听我的话,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反复推敲过,最坏的结局不外乎是小弦发现我的罪恶,亲手把我抓进牢里,彻底和我决裂。有这么多可能发生,我问自己还做不做?
做。
考虑几天后,我终于卑鄙地下定了决心,不想再动摇。
可是活泼的小弦一点也不知道这些背后的事,她还踢踢脚下青草,指着我拉成的剪影:“这个?”
“是的。”
小弦露出牙齿笑,嘴角弯弯的,像是可爱的小动物。我的心柔软不少,感觉到眼睛里都充满了暖意。就在那一瞬间,我们是最真实的。
8月31上午10点,我在厨房里清洗蔬菜,客厅里电话响了。小弦躲在卧室里看电视,根本不管外面的铃声。我探出半个身子叫:“小弦,接电话!没人知道我在这里,电话肯定找你!”
她穿着拖鞋嗒嗒嗒跑出来,我关好水,突然听到惊讶的一句话:“要我出勤?车队那边不够人吗?”
再出去拿杯碟时,我看见小弦夹着电话,弯腰在便笺纸上写什么:“好的,我都记好了,马上去找老程。”说完对我笑笑,又嗒嗒嗒跑进去换衣服,挥挥手跳过栅栏走了。
我像往常一样冲到门口提醒:“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回过头,整栋公寓只剩下死寂的冷,突然和我的心很相似,没什么温度。我拿起铅笔,粗粝涂在便笺纸上,小弦留下的押运路线清楚地显现出来……
真正的机会。人员和路线第一次提前泄露。老程到位,法医早就等着休退,多撑了两个月也是在等这次机会。
但是小弦也在里面,这是关键。
我的计划从来不包括去伤害她,我最多只想过利用她套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