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语这才想到,她的确是折腾了一整天,可夏臻却是陪着她受累。他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这样想想,立刻都觉得这个城市变得高大上了,城市人民太有素质,连对陌生人都给予了这么多亲切关怀。
“你也去吃饭吧,我暂时不饿了……”赵思语的眼睛还盯着砂锅里的粥,恋恋不舍地说。
“你的确也不能多吃,一下子吃太多,肠胃消化不动。”夏臻转头道,“阿姨,我叫了不少菜,不如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
留下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饭。
虽然夏臻点的大多是家常菜,可是光看着就觉得很有食欲。赵思语在心里哀嚎:什么叫世界上最凄惨的事,看得到吃不着是也。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吃完,赵思语勉强换了个适合聊天的姿势:“那个……大叔,哦不夏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她在大学里学过商业谈判,知道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越早开门见山进入主题越好,再拖下去只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护工阿姨道:“我去外面走走,散散步,消化消化。”
夏臻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问:“你想说什么?”
赵思语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妻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觉得你是认错人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还认错我自己的妻子?”
“也许我跟你的妻子只是长得像而已啊,不对,不是‘也许’,是‘肯定’。我肯定跟你的妻子长得实在太相像了,于是你就认错人了。”
“你觉得,这个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样名字又一样的人的存在概率是多少?”
“……双胞胎?亲姐妹?”
“很不幸,这是不可能的事。第一,你是独生女,第二,你父亲在你出生之后就结扎了。”
赵思语顿时觉得,夏臻的大学逻辑学一定是满分,一句话就把她反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个……人家结扎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这难道不是隐私吗?
“是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他揣测赵父告诉他这件事的目的,就是给他暗示,如果将来他的妻子不愿意再有小孩,他该怎么做。
“我的父亲叫赵建国,你妻子的父亲也叫这个名字吗?”她见夏臻摇头,立刻精神一振,道,“那就对了,我家住B市,我父亲是公司小领导,我妈妈是家庭妇女,我读大学二年级,才刚满二十岁,我记得这些怎么就只忘记你跟我结婚了呢?你不觉得这根本不科学?”
夏臻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关于这点我也想过。不过医生说你脑部受到严重震荡,我个人觉得你的留存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可靠。”
“你才记忆不可靠!你全家都记忆不可靠!”赵思语那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这人看着还挺成熟理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了,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刚才就跟那个女警官说了,她会帮我去联系我的家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发泄过心中郁结的火气,又很快平静下来:“对了,现在这个病房,贵不贵?”
夏臻轻描淡写地回答:“你说这个病房吗?也不贵,一千二而已。”
“……一千二是一周还是一个月?”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愿不会是她想的那样,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一天。”
噩梦成真。
赵思语在床上蹦哒两下,却只是让身体在床垫上弹了弹。
“求求你,把我放到普通病房可以吗?就算四个人的那种都没有关系!”
“——等等,你说我已经昏迷了几天?”
“不行,我现在就要搬,立刻就搬,哪怕睡走廊都行!”
正在她乱成一锅热粥的时候,夏臻终于开口了。他说:“真没出息。”
——
赵思语累得睡着了,她连着做了好几个梦,全部都是钱不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大手一挥,道:“把她的器官拿出来抵偿了。”她吓得跳起来就跑,结果因为还打着石膏,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医生们抓住了。正当那冰冷的手术刀快要剖开她的肚子的时候,有人道:“把她卖给我。”
那人背后好似升腾起了万丈金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努力辨认之后,这不是那个很英俊的大叔夏臻吗?
只听夏臻道:“这么割多麻烦,我喜欢涮火锅,就把口感最好的那几块肉割下来吧。”
她目眦欲裂,想跳起来跟夏臻决一死战——这时,梦却醒了。
护工阿姨探过头来,对着她和蔼地笑:“你做了什么梦呢,把吊腿的架子晃得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