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雅长长的睫毛一动,遮住了眼里的光彩,她默默地收起桌面上拿来讲条件的支票,面对安信不为之所动的姿态,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挫败感。对面的女孩始终不急不躁,她的嘴唇快抿破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就再告诉你两件事。如果听了这些事你还坚持留在喻的身边,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看来兰小姐改变了策略,打算威胁我了?”
“威胁?”兰雅冷笑,拨了一下长发,甩出一道栗色的光影,“就你这小丫头片子,能对我构成威胁?太抬举自己了吧。”
安信摊手:“好吧,就算我自己抬举自己了,你有话就快说吧。”
兰雅拿起法文Logo的皮包,取出一沓复印的纸,丢在桌面上,冷冷地说:“英国维多利亚女子医院出示的信函,能证明我两年前在那里做过引产手术,流掉的孩子血型为O型,生物学父亲是喻恒。”
安信的脸色一瞬间变白了。
兰雅仔细看着她的变化,讥笑着说:“我知道你听了下面的话可能心里会变得愉快些,但我要明白告诉你,你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和我这样有强大后援的女人相比,你什么都不是,你、轻、得、像、一、片、落、叶。”
安信对着她忽张忽合的红唇,脑袋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听得见一个声音:“生物学父亲是喻恒……”
兰雅继续说:“我因为喻恒遭遇到了人生最恶劣的事——自从做完引产手术后,医生宣布我不能再怀孕。对,你没有听错,我和你妈妈一样,终身不孕。”
不孕这两个字像耳光一样甩醒了安信,一个女人一生都不能拥有延续自己血脉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妈妈嫁给爸爸后忍受了多少奚落,忍受了多少商贩老板的指指点点,每天陪着妈妈走过长街的她自然很清楚。
但是妈妈乐观啊,没有此时面对的兰美女那么面目狰狞。
兰雅揭开这个隐秘后,搁置在桌面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蓄力般地泛出苍白色,然后她仍旧优雅地笑着:“我对他势在必得。”
安信的掌心不断冒出汗,心里像是长了一只手,在不断地揪着她的痛处。
“这就是那天你对喻恒说的话吧?用孩子的事来胁迫他,要求他和你重新开始?”
“你知道什么呀?”兰雅地语调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如果不是你当第三者,横插进来,他会拒绝对我负责吗?你看看你自私的样子,只顾自己过得快乐,根本不管这件事曝光后,他得承受多少指责与非难!”
安信的嘴抿得紧紧的,她忍耐半天才艰难开口:“你单方面驱赶我没作用,喻恒是关键人物,我要听他的决定。”
“呵呵,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兰雅看着安信笑个不停,清脆的声音和斜飞的眼睛泄露出她此时是多么不屑,“不是你缠着他,他会接受你做他的女朋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无名无利的小丫头,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你大概不知道喻恒的性格就是不想伤害别人,哪怕那个人是毫无关系的路人。”
“喂,阿姨,这句话你就说得不对了。如果喻恒是靠女人带来利益的男人,我还不愿意追他呢。”
兰雅的笑声突然尖锐地刹住了:“你叫我什么?”
“阿姨。”
“你真是无知又无礼的女人——”
安信站起来,手臂杵在桌面上探过上半身,正对着兰雅惊讶的 脸。
她边打量边说:“你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就算再昂贵的眼霜也遮不住那些褶皱,呦,我劝你别动,一动粉就掉了;再说你口口声声喊我小丫头片子,如果不是我阿姨的话,我干嘛要忍受你的粗野?”
兰雅气得脸色发白,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认真的脸,突然恼羞成怒,抬手就要一耳光甩上去。安信眼疾手快,朝后一退,避开了她的羞辱。
两人互相冷淡地看着。
兰雅胸口淡淡起伏,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笑了起来:“还有件事你难道不好奇吗?”
安信站着睥睨她,不说话。
“早知道你这么厚脸皮,死都不肯离开喻,我应该提前告诉你——喻对你过敏。”
“喻对你鬈发过敏。”
兰雅眼里的讥讽像把刀子,明晃晃地闪出仇恨的光。
“别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经历过喻四次的高烧,心里多少有些准备,知道是和你有关。啧啧,看来这个事实又反映出你是多么无知,无知到看不见对他的伤害,只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跟他在一起的快乐。”
安信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嘴唇抿得死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前面的不孕症对她来说只是个冲击,那现在这个过敏症状已经发展成成对她的致命打击了。喻恒冷汗淋漓的样子她看过,喻恒灼热的皮肤温度她试过,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发作的是她自己,替换掉他所有的痛苦,而不是让她心爱的人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