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恒这时才回过视线,眼里的光落入了暗色的灯影中,看不分明。夜风拂过,他的领带悠然飘了起来,人却安静地站着,全身散发的淡和冷变得更加鲜明了,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安信停下了脚步。
她不由拧着眉站着,打量着灯火阑珊处的喻恒。她的前后形成了两种不同的世界——朝前走,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喻美人,尽管他没给她带来过快乐;转身过去,她可以回到原来的热闹里,重拾那段无忧无虑的记忆,那种笑得痛快淋漓的生活。
暗恋之后,每天和狐朋狗友在一起,她过得多开心啊!可是现在……
阴翳里的喻恒慢慢走了出来,掏出一方九宫格的手帕,擦了擦安信的脸说:“唇膏印。”
安信知道闪吧老大用的是浅色润唇膏,刚才她又擦过汗,脸上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过能让喻恒离她这么近,又这么轻柔地替她擦脸,她高兴得打滚都来不及,还哪去计较他说的是什么,她刚才的失落又是什么。
仅仅一瞬间,她活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冷吗?你还在感冒吧?”
喻恒擦完唇膏印,将手帕塞到安信手里,淡淡地说:“这个Show是兰雅举办的,她请我做嘉宾,我答应了。”话一说完,他越过她的肩膀,直接朝热闹的人群走去。
半晌,还传来他的一句“你跳得很好看”。
这下换安信站在阑珊灯影里,看着那边的歌舞升平。她孤零零地站着,捕捉不到喻恒的背影,白白的圆脸像被戳破的小汤包,一点一点地露出不开心的褶。她靠在灯柱上等了一会儿,越过很远的距离看到喻恒带兰雅上了车,连仅剩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整个人瘫到地面上坐着,一动不动。
妈妈打来查岗的电话激活了她,“安信,在哪儿啊,这么吵,到点了怎么还不回啊?要妈妈来接你吗?”
安信一激灵爬了起来:“妈妈,今天我不回去了,在小公寓里睡。”
“你的感冒好了吗?”
“没有。”
“那吃药了吗?”
“没有药……”
妈妈安静了一会儿:“情绪怎么这么低落?失恋了?”
“没有。”
“那你有男朋友吗?”
安信觉得她被踩到了痛脚,闷闷地说:“没有!没有!”
妈妈愣了一秒:“这个可以有。”
-----------------------光光手打。
“这个真没有。”
最后,妈妈强调了几天前就下的指令:“别忘了这个月要找到男朋友,带回家给我看看。”
安信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开了本本杀进网游,奇迹般地发现相公大人在线。她发了个笑脸过去,顺带问候了他的贵体是否安康,没想到相公大人这次很快就回话了。
“这么晚才上来?”
安信有气无力地说了晚归的原因。相公发了一个抚摸的表情给她,说道:“我家小安子还会跳舞啊,什么时候为我舞一曲呢?”
“我不可能见到你TOT。”
“小安子这么说是想见我真身?”
安信赶紧打字:“不用了,我不想连着受打击。”
相公大人突然驾着色彩斑斓的鸾鸟出现在她面前,羽翼缠着一层缥缈的雾气,长长地拖曳着。他轻展玉扇,刷拉一声站在角色“精灵”身前,睥睨尘世:“就相公这模样,还怕对不起你?”
安信的眼睛直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烧钱的主儿。看他通身气派的装饰,看那只传说中的神兽大鸟,看禽兽与人都染满了颜色,她深深地觉得GM真的是天朝代言人,连个贫富差距都拉得这么明显。
相公玉树临风地站着,笑问:“怎么了?被震慑住了?”
“嗯。”安信操纵角色精灵艰难地点头,“上这个游戏一共见你四次,来一次就震撼我一次。”
相公连续不断地发出微笑的符合,表示他心情很好。安信却没有这么开心,她挫挫地按了个回城符,溜到赌坊赌钱去了。按老话说,她今天情场失意,赌场总得意吧?可她连赌十把后,就将身家财产输了个精光。
这下是货真价实的【光光】了,只等着什么时候翻个身,重新回到有钱有房的【光复】状态,在城市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安信摆了个摊,上书“卖身回老家”,丢着没管,去洗漱了。回来时,意外地看到街上热闹非凡,连相公大人都站在她的小摊边上,轻摇着扇子不说话。
难道大神出现在新手村引起了轰动?
安信拿着鼠标乱点,点到旁边相连的铺位,才明白事出有因。她刚才不是说卖身凑回家的路费吗?一个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紧挨着打出店名“→跟她一起卖”,她老公看了,也乐呵呵地凑过来摆摊,广告词是“老婆跟人跑了,小老板甩货凑路费”,第三个更绝,干脆把铺子一开,飘出一行字“路见不平,甩货支援隔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