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看了好笑不过,将空太郎拉回院子。
燃灯后,沙堆栅栏里不闻声响,谢开言出门一看,果然不见了空太郎。她不便再去寻找,没想到李叶手持一盒棋,带着空太郎踏月而来。
谢开言不知该说什么,李叶轻轻呼哨一声,空太郎乖乖走到自属地里休憩。
“下棋么?”李叶问道。
谢开言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应道:“天色已晚,付君还是请回吧。”
李叶将棋盒放在石桌上,从容转身。空太郎突然又闹出动静,似乎要尾随跟去。谢开言忙说道:“付君若不嫌弃,就将太郎带回去饲养吧。”
李叶回来坐在石桌旁,淡淡道:“我十分嫌弃,只想和你下下棋,打发一些时间。”
谢开言索性请他进屋,挑亮了灯盏,在窗纸上映出两人影子。坐定后,她问道:“付君喜欢五兽棋?”
李叶摆开木刻地图,放上兔子松鼠等兽棋,请谢开言开局。“我想你应该喜欢这种游戏。”
谢开言抓抓眉角,为难道:“我忘记怎么下了。”
李叶随即说了说规则,面无异色。
谢开言迟疑挪动兔子棋,试着跳过两步,避开了陷阱。更令她惊异的是,不管她怎么跑怎么跳,最后居然都赢了猎人,将李叶打败在坑洞底。
李叶笑声传来:“你果然是五兽棋里的高手,规则有无,对你来说,根本不成难题。”
谢开言有些汗颜:“我可是按照付君的规矩下的棋。”
修面术下的李叶似乎仍在笑:“有可能在以前,你长于乱冲胡跳,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谢开言更是汗颜:“有么,我是真的忘了。可是你又如何断定,我以前下过这种棋?”
“猜测可知。”
谢开言一阵回想,神情有些恍惚,李叶静静看她,似乎在等她记起什么。她搜刮记忆一气,未果,又问道:“你还要下吗?”
“早些睡。”李叶起身安静离去。
☆、靠近
清晨早礼上,谢开言与谢七拿着土佐幕府地形外围图商谈,一致认定幕府那高达七丈的石墙是最大难题。他们来不及组建攻城器械,且没有谢飞叔叔那样的设计才干。
谢七道:“不如叫李叶想个对策。”
一旁的弟子回报:“他人不知去了哪里。”
谢七皱眉道:“他倒是悠闲,整日跑得不见人影,从来不谈攻城之事。”
谢开言笑了笑:“你信我一回,既然藤原家敢派出一人孤身上岛,那可见此人绝对有些本领。”
谢七忙躬身回道:“我自然相信大小姐的一切主张。”
话虽这样说,谢开言也有些好奇,李叶按兵不动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她吹响驯服空太郎的哨子,沿着回应的叫声,一路找去了海边。
暖水峡口一侧的山石上,正闲适坐着垂钓的李叶,袖口落在一丛白檀花中,让玄色狩衣在春日里染上了重彩。他的衣襟间溢出淡淡花草香,走得近的谢开言自然闻得见。
她在他背后施了个礼,说道:“不日即将攻城,付君如此悠闲,是真的有恃无恐么?”
“不急。”
李叶说话一向简短有力,干净的两字不出意外地堵塞了谢开言的言辞。她小站片刻,发现无话可说,只能再欠欠身道:“请早些回去,与我们一起吃午膳吧。”
“嗯。”
谢开言径直离去,午膳时,在通间食厅里并没有发现李叶的身影,族内弟子一如既往斯文进食,只看汤水泛香,不问他事。
谢开言又去了一趟海峡口,背风处,李叶稳坐如山,仍在垂钓。他在竹竿上下了串钩,即使提上了大鱼,他看也不看,一手取过挂钩放开鱼嘴,径直将鱼儿丢入海中。
谢开言总觉这个人有些奇异,不知不觉走近,裙裾在草叶上擦出窸窣细响。
李叶淡淡说道:“不用过来了,弄脏了裙子,少不得又要听谢七的训。”
谢开言将裙裾稍稍提起,又走近了一点,伸头去看李叶身旁的水瓮。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条鱼。她暗自纳闷,他似乎懂了她的心思,说道:“我要的鱼不上钩。”
既然已经得到答案,谢开言就悄悄退后几步,站在了山石上。李叶突然起身,一手持着竹竿,转脸去看她,似是极其无意地说道:“你生得好看,穿上这件裙子更好看了。”
谢开言不禁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罗纱长裙,繁复花纹缀饰在襟袖处,风一吹,似雾般飘渺。谢族向来工诗书骑射,崇尚文风,自从谢开言回到令羽村,谢七必定沿袭过去的礼仪,将她装扮得极为美丽。
听到夸赞,谢开言在风中莞尔一笑:“全是谢七的功劳。”
李叶看着她的笑容,一时没有转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