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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165)

叶沉渊加快脚步,双袖荡起一阵寒风,掠得花双蝶颜面生冷。他没说什么,花双蝶抬头看看他凛然的背影,咬了下唇,更加小心地候着。

叶沉渊未曾看到少源死状,终日在太子府游荡的谢开言却真真切切看到了。

少源的双颊透青,两眼大睁,似乎是被幻象惊吓而致死。但他撕去了双耳,只留两个凝结了黑血的耳朵,豁在面皮上,极为触目。额前那点相思泪,也渗出一抹红沁,犹如他说不出口的隐痛:无耳,无双耳,痛至死……

正因他抵抗不了迷药,发起疯来,扯下耳朵吃掉,左迁才将他列为失心疯一例。谢开言才堪堪掠了一眼,眼皮就猛跳,令她转身避走花园,无法再面对他的尸骸。他要诉说什么,神智比常人愚钝的她似乎已经懂了。

因为双耳为聂,重耳也为聂。

听到通传的叶沉渊循迹找来,看到谢开言抱住花树不撤手,软声道:“那人喝醉了酒不小心掉进湖里,你不用怕。”

谢开言扯着花枝轻轻颤抖,没有应答。

叶沉渊取过仆从手中的斗篷,蘀她披上,又说道:“去看看杏花开了没有,好不好?”

谢开言怔怔道:“酒……”

叶沉渊连忙说道:“还可以放风筝。”

可是谢开言念念不忘第一句话里让她感兴趣的字眼:“酒。”

“荡秋千也可以。”

“酒……”

“喜欢看皮影戏吗?”

“戏……”

叶沉渊摸摸她的头发,道:“嗯,这次对了,是戏字。”总归不是酒了。谢开言被他牵着怔怔朝外走,眼神里透着一股迷茫,他回头看看她那如灯花逸散的眼光,忍不住笑了笑:“一口酒换你一天的神智,还和以前一样。”

常在皇宫内行走的太医已经等候在云杏殿内,准备蘀谢开言号脉。他见到叶沉渊也是陪侍一旁,细心查看谢开言的神色,马上跪了下来,凑近拈住她的手腕。

谢开言的脉象一如既往地混乱,时跳时缓,像是溪水跃入山涧。太医脸色慎重,斟酌着言辞:“太子妃病情未加深,也未见好转。微臣开个补血化瘀的方子,想来能纾解太子妃颅内血块堵塞的症状,令太子妃早日好转。”

谢开言的右手被拈住,她就伸出左手扯了扯太医的官帽。

太医的话语一度中断。

叶沉渊抓下谢开言的手,淡然道:“她是受了惊吓,不是颅内积瘀。”

太医明显松口气,说道:“那我给太子妃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方——”

谢开言突又扯扯太医的胡子,太医不敢挣脱,就着她的手凑近了脸。

叶沉渊连忙抓下她的左手,低声道:“别乱动。”

谢开言的右手一旦没看住,挣脱开来,就薅上太医官服上的扣绊,一拉,让太医失了半边肩衣,也呆滞了半边脸。

叶沉渊托住太医手臂请他起身,唤人置办马车送他出府,安抚了一句。

偌大云杏殿只剩下两人。

叶沉渊坐定,将谢开言抱在怀里,见她仍然有些挣扎,交合起她的手臂握紧,让她动弹不得。“不喜欢那个大夫?”他慢慢问了一句,她没有反应,只踢着裙子吐出一字:“戏……”

“皮影戏?”

“戏……”

“那叫声夫君。”

“戏。”

“叫夫君。”

谢开言安静了下来,半闭眼睛,似乎要睡着。叶沉渊抱着她不动,她呆愣一会,终于念道:“父君。”

叶沉渊啃了下她的脸颊,扬声道:“来人,好生陪着她去趟戏馆。”

太子府里没有置办戏班,一是因为人多口杂,扰了清净。二是因为谢开言爱神游于外,即使请进来,她也会推开一切,直愣愣朝着街市走去。

☆、79寻找

流花湖畔宇文家。

乐坊驰钟,连骑相过,未时起,众多侍卫仆从回到内堂进餐,人声远远喧嚣而来,打破深宅中的寂静。

郭果推门探头探脑地瞧了瞧。宇文澈将她抓回,又下了禁严令,她十分不服气,趴在小条凳上叫嚷着:“求大公子打我一顿,再赶我出府。对了,还有老虎豆包,也要还给我。”宇文澈持着藤条半天没下手,她闹得很欢腾,最后竟然迫使他让步了。

宇文澈拎着她去佛堂反省,对她殷殷说道:“你现在是我这府里的人,怎么能私自盗走我的令牒,打着宇文家的旗帜,跑去救殿下的钦犯?多亏殿下不追究这责罚,否则我也护不住你了!”

郭果跪在蒲团上,撇过头不看坐在一旁的宇文澈,右手乱抓着桌帷,一点点地将它掀下。

“怎么不说话?”宇文澈放下茶盏问道。

“说什么?”郭果转脸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南翎人,迟早要回去,怎么可能不救我的皇子脱离南风馆,大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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