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后悔,偏偏说了那样的话。楚正越生得妖媚,楚灏又说他内宅跟水洗过一样。她不就多想了么?完蛋了真是完蛋了!
沈雅言匆匆领了侍女阿宁过来探看,见叶凝欢在外坐着,便知楚灏在里头。她趋过来见了礼,轻声问:“我听说殿下从楼上跌下来了?可严重么?”
叶凝欢更不好意思,摇摇头说:“倒不严重,只是崴了脚。你别担心,东临王在里头陪着呢!你先坐吧?”
沈雅言面上微微缓了缓,说:“如此就好。”
两人又坐在厅里等了会。楚灏走了出来,沈雅言起身给他见礼,他扬了扬下巴说:“正越在里头,你去看看吧?”
沈雅言巴不得呢,福了福领着阿宁进去了。楚灏这才拉了叶凝欢说:“别担心,他不过就崴了一下,明儿就没事了。”
叶凝欢惴惴不安地看了眼暖阁的方向,小声问:“脚上是没事了,只怕这心里的疙瘩大了。”
“我跟他解释了,不过是两口子闲扯没个当真的。他该不至于!”楚灏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尴尬事,摇头道,“他也说了,并不是有心偷听。他先前就在上头,见咱们上去倒不好招呼了。”
当时楚灏是抱她上去的,他必然不好出来招呼。这样一想,的确是他们不对居多。叶凝欢有些过不去,白忍了这些天做足这些场面。一下全瞎了,这次下狠了楚正越的脸。
叶凝欢说:“是我嘴碎,惹出这些事来。我去跟他赔个不是吧?”
楚灏明白她的意思,这阵子她这么着,不也是为了他么?他能体会,所以时常带楚正越出去,就是不想她在家也不自在。眼下撑了这么久,一嘴闲话全兜回去,实在是不值得。但是放叶凝欢去当小伏低,他又不舍得。摇头:“不必了,我解释了,他愿意多心也没办法。”
叶凝欢说:“我不去,他只觉得你护短。你在外头等等我,省得你在边上,他碍着你的面子又不好说话了,倒出不得这口气!”
楚灏看着她,叶凝欢拉开他的手笑:“你放心,我再怎么伏低也是长辈,不会破了底限的。你安心在这饮盏茶,我片刻就回!”
楚灏牵了牵嘴角,慢慢松了手。见她一拐一拐的进了暖阁,背影纤细单薄,引得一阵阵心疼。如何不明白她的心事?她所忌惮的,便是自己的出身。她可以不在意天下人的目光,却过不得自己这关!是他硬要将她抬上这个位子,一偿他所愿,成功将她绑在身边,却成了她的包袱与负担。她自此以后须得处处想着他,方觉不负他的情怀。
若成全,心痛不安。若不成全,只累得她更难堪。
沈雅言领着阿宁往外走,面色有些惨淡,见叶凝欢进来了,忙又扶着她跟了进去。
楚正越靠在床头出神,茶盏扔在地毯上,泼了一地的茶渍。叶凝欢看到,心知他有气,只怕是已经撒在了沈雅言的身上。只是这里内外隔厅以及穿堂,方才他们在外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她心里很不好受,缓步上前欲说话。
楚正越不耐烦地张开眼:“你怎么还没走,不是……”
见到叶凝欢在沈雅言的搀扶下僵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冷哧道:“叔叔竟连婶婶独自进来也放心了?”
沈雅言有些不安,低声劝:“殿下心里是不痛快,但……”
叶凝欢抚了抚她的手说:“我有几句话要说,沈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沈雅言愣了一下,不仅是她,连楚正越也愣了。他静静看了她一眼,摆手示意沈雅言出去,转而讽笑:“婶婶最挂碍叔叔的体面,如今倒大了胆子进侄儿的卧房,不怕侄儿更蔑视了吗?”
她咬了咬唇,半撑着拐棍站在床阶下,垂了头说:“对不起啊,今日是我胡诌,你别往心里去。”
楚正越盯着她,半晌垂了眼:“你眼下与我告罪,不过是怕我因此忌恨了叔叔。只怕在你心里,我还是个虚的!”
叶凝欢看着他,忽然试探地问:“你真的不是?”
楚正越瞪着她说不出话来,面皮涨得发紫,那表情恨不得咬死她。叶凝欢忙捏住嘴巴,从嘴缝里挤出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楚正越看她那个样子,生不得气却也郁闷至极,扭了头不理她:“别在这儿假惺惺了,滚出去!”
叶凝欢僵了僵,垂头丧气地转过身要走。楚正越说完又有些后悔,刚想叫住她。却见她自己停住了,转过头说:“这些天,我尽量不碍你的眼了。今天确实是不知道你在那里,以为没有旁人才和你叔叔嚼舌了几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你的家事……”
她见楚正越没有打断她,垂头又说:“我是见你生得很好,又没有妻妾,才会胡想胡说的。当着你叔叔才口无遮拦的,绝对不会去四处嚼舌……你叔叔平日里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是我生的事……还有,初一那天早,我真是不小心把裙子勾住了……但不管怎么说,我跑去给你盖毯子就是先不尊重,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若你真觉得难堪,我明儿就回原都,你也可以好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