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至今还记着,可见有多心胸狭窄。
“你这辈子看不见了。没个三五十年修不成,南丰王会压折子压到死。”叶凝欢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怒,“你诳我!”
楚正越飞起眼角:“你说得对,工期太长要准备的太多。他一定会拖的,现在用这个来试探不行。”
“你……你……”叶凝欢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楚正越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别恼,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叶凝欢气道:“你总找南丰的茬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提南丰你就急眼,又是为什么?”他噙着笑,随手拿了朱笔勾几下。
叶凝欢眸中星火乱蹦,想一头撞死他。楚正越似有所觉,摁着她的脑袋说:“你放心,若想逮他们早就去了。先从南丰下手,纯粹是因南丰比西宁威胁更大而已。”
叶凝欢呆住,又惊又疑地看着他。
楚正越勾完一本折子,放了笔随手又将她拖回怀里塞着:“从你封后之前我就知道了,流言四起,最先跳起来的就是南丰王。那个老头子最精明,若不是手里有人证,哪敢?他就是想挑唆起诸王,再亮出陆霜凌和赵逢则来,说我杀两位叔叔,蒙骗太皇太后,夺位之后再娶婶母。好让天下反我。”
“你早就知道了,你抓了他们是不是?你杀了他们?所以南丰王才不敢出声了。”叶凝欢怒不可遏,扑上去揪着他的衣服要跟他拼命。
他很轻松地攥住她两个小拳头:“没有,只有一个西宁王应和,简郡也让我看住了,连不成线自然偃旗息鼓。我没必要再去杀他们了吧?”
楚正越看她一脸惊疑的样子,轻声说:“真的没有,你若不信,我只好把他们逮到京里来让你看看?”
叶凝欢盯了他许久,拳头慢慢松开:“你为何放过他们?”
“不想再跟你怄了,你当我惺惺作态也好,当我补偿你也好……”
她颓然跪坐在榻上,垂了头。一滴泪带着光影落下她的睫毛:“那你能把楚灏还给我吗?”
楚正越的脸微微发僵,低声说:“凝欢,真要恨我一辈子?”
她垂着头,喃喃低语:“我恨你,害我与楚灏永诀,让我的儿子成了你的儿子。我成了你的皇后,害他到死也要被人取笑,我现在连找他也没有资格了。可是恨得太多了,恨不动了……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我只想死。真想补偿的话,就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给我一个痛快吧!”
楚正越的眼微微有些潮润,掂起她的下巴看她空茫的眼神:“凝欢,你不想看着元桢长大吗?你就那么想和叔叔在一起?”
叶凝欢怔怔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视线却飘移到窗外去。
楚正越注意到她的眼神,回头看去。窗外芭蕉叶上,追着两只麻雀,不知是在打架还是在嬉闹,追逐飞舞着在树梢间纠缠。
他揽住她:“……算了,你睡一会儿吧,我不闹你了。”
叶凝欢乖乖任他放倒在身侧,揭了薄毯盖住她,她合了眼皮静静睡去。
楚正越看着她,她眼里心里,只有楚灏一人。他得到的,只有一夜的虚妄梦境,在那梦里,他不过也是替身。他们总是这样亲昵的姿态,心却离得越来越远。她只剩一个躯壳,陪他在这里虚耗。
叶凝欢的身体渐渐痊愈,当时姜焕说她得卧床个一年半载,不过元桢在侧,比什么九转大还丹都管用。身体恢复得比预计的要快,八月的时候,基本上活动如常。她仍不爱出门,也不见人,除了偶尔陪陪王氏外,余者都一概不见。
孩子五个月大了,恰是五感渐生的时候,瞧见亮就笑,晃来晃去东西他更是喜欢。眉目渐出雏形,像叶凝欢更多些,粉雕玉琢的可爱。
楚正越抱着孩子逗弄着,他咯咯笑着抓楚正越的手指,抓住了就往嘴里送。叶凝欢歪在边上看着,每每看他这般温情脉脉,形象总与楚灏重叠在一起,心底锥痛异常,眼泪就不觉间胀满。
楚正越没忽略她的表情,近来她总是这样。以前,只消他一抱孩子,她全身的汗毛都像要竖起一般地与他戒备。或是若她错了眼,他进来先去瞧了眼孩子,她必要翻来覆去将孩子检查一遍,生怕他下黑手。
但这两个月,她倚在边上看着他们。那眼神一时恍惚迷离,一时又悲凄哀婉。却没了戒备,不管孩子是不是在他怀里哭了闹了,她都不再往那歪里想。
她不再像生产之前表现出那样刻骨的憎恨,甚至连厌恶也没有了,总是形容寡淡,不喜不悲。
“雅言也快生了吧?”她主动开口,楚正越愣了愣。这还是她入宫来,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弄得他都有些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