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南冷笑:“她唤你一声,你才能少受一分折磨,换你跪谢她的恩情才对,有必要来攀认你?”
温知返笑了笑,对着不断挣扎着手腕的闵安作了个揖,突然一掠扇叶,朝李培南削了过去。李培南手持蚀阳,仿似握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红光凛冽之处,剑气森然切落,石塘竹木无不坍塌,就连温知返的衣袍,也被划落几片,只有手上的铁扇,还是完好的。
非衣不想捏伤闵安,并未在手上用重力,闵安虽然挣脱不出来非衣的掌控,但他也捺住步子,拼死抱住了石柱,因此留在了台阶上。庭中两人缠斗在一起,动作及身影交换过快,闵安只看得清温知返的脚步后退几大步,袍角被削走,已露败象,他不忍心再看,扭过头靠着柱子,死死咬住嘴。
他只是伤心,在这座世子府里,没有什么是他能把握住的。玄序正在饱受折磨,将要被处死,他执意要认的哥哥,偏偏又不认他,还和他小心周旋的主家斗在一起,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场上的结果。
非衣察觉到了闵安的难受劲,放开闵安的手,朝着庭中扬声说道:“世子当真要留份情面给闵安,再打下去,他也有损伤。”
李培南突然撤了剑,劈开一掌隔断温知返的身形,将剑收在手臂后,快步走向了石柱旁。温知返得了间隙喘气,左肩上的伤口越发疼痛。他挺直了身子站着,手臂及腰部被剑气新创两道伤,渗出了血水。李培南收剑及时,令他尚能保存颜面。他来世子府一趟,闹出不小的动静,目的已达成,即使不能全身而退,至少是可以让楚南王在明后天的朝会上头痛一番的。
他领着太后懿旨来提人,李培南不仅不放人,还将他打伤,道理上就亏损了一层。太后若是生气,指派老臣们上书,楚南王在处理朝政时,就会连连遇见弹劾世子的奏章,即使楚南王想护短,在冲撞太后旨意一事上,也必然要给出一个得当的处置。
尤其在目前举国哀痛的情形下,世子府或是王府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朝政动荡,势必也会受到老臣们的监视。
温知返就是打着这个目的来的,趁着彭因新被关押进王府,御史院与闵安的联合审查还没找到关键证据时,他在太后面前进言,要求大理寺提审朱沐嗣,防止世子用私刑逼死了关键疑犯。
太后倒是知道摘星楼案情的进展,底下的人并没闲着,打听好了方方面面的情况回传给她。她听说幕后的主凶是朱家公子朱沐嗣时,只恨不得以她一介妇人之力,亲自掐死朱沐嗣给皇儿报仇。只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重担,抑制住了火气,吩咐亲信继续打探朱沐嗣的情况。这时,温知返抓紧机会说道,案子或许内藏曲折,希望太后静下心来听一听。
太后自然是要听听这个一向受她宠信的外甥要说什么。温知返列出案子最大的疑点,说朱家早在摘星楼发生变故前,向祁连家赠送过大批财富,数量之多,足以超过国库积存。朱家若是要祸害皇亲国戚,断然没有向祁连家先投诚的道理,再说,摘星楼的食材找不到来源,只是因为世子公布出朱沐嗣是凶手,御史院的官员才将朱沐嗣拟定为疑犯进行审查的。
“可是据我所知,朱公子早在毒发案前就被世子抓进了府里。”温知返特意提醒道,“假使世子毒打朱公子一顿,打得他口聋舌哑,任凭世子说他是凶手,他也无法反驳。”
温知返紧抓住一点,就是目前李培南没有确凿证据定下朱沐嗣的罪名,所以才能反咬世子府一口。“外甥以为,世子一向跋扈,不将姨母家的人放在眼里,此次投毒案,或许就是世子另行指派的意图,姨母不如将朱公子提出来,交给大理寺审查。”自然,他也猜得出来李培南的反应,不会那么轻松地将人交出来,朱沐嗣无论获不获救,终需用一死来平息各方动荡,这本来就是他与朱沐嗣早已商议好的计划。
一晚未过,太后已被温知返的连番说辞说动了心,有些怀疑投毒案确是由他人所为,但她的耳根不是那样浅软,左思右想之后,她只答应提出朱沐嗣重审,并未去质疑世子府的行事。
温知返唯恐动静不大,又请令提来两千禁军,声势浩荡地逼进世子府。朱八曾转述过闵安的一些琐事,他自然也知道闵安就留在了府里。当闵安想与他相认时,他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言行举止之间还表现出对闵安的轻视,引得李培南动怒。
大事当前,李培南还是分出了一半心思放在闵安身上。听到非衣叫唤,他立刻收剑去探查闵安的动静,闵安忍泪躲在柱子后,意态不可谓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