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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174)

“信。”李培南只冷淡应了一字。

“烧了。”

花翠走过来打圆场,说道:“我也瞄了一两眼,世子爷不如听我背一遍?”

“不用了,我拿到信就走。”李培南不愿将私信内容再展露在院内院外的闲杂人等耳边。

花翠微微惊异,若说是公文信件,李培南过来讨要还情有可原,但闵安写回的只是一封无信头与落款的私信,李培南讨要得这么急,难道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变故?

花翠看向吴仁,吴仁可是个老江湖,眼光落得精利一些,当即就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他心怀怨愤,是因为心痛闵安被责罚的旧伤,还有十一年前闵家被先皇抄家的往事,于是就生出了一种“恨屋及乌”的心思,他见到李培南来,眼底心间可是堆满了厌烦。

李培南背手而立,身姿如远山一般岿然,任凭吴仁甩下各种脸色。吴仁奈何不了李培南,唤花翠进屋关紧大门,隔着窗子将信件丢了出来。

门口值守的骑兵见吴仁如此无礼,忍不住冷叱了一声,李培南扬手制止,站着依然不变脸色。吴仁隔窗说道:“十一年前,先皇提携闵家公,赐给四品官职,闵家上下还以为是皇宠优渥,哪里料得到先皇要整顿官场,特地将闵家公提到风尖浪口上来的?闵家公依照皇令,弹劾赈灾官员贪污粮饷,最终不能自保,被害得家破人亡,一双儿女流落民间受尽了欺辱。我只救下了闵安,将他带在身边,现在他却跑到世子爷跟前做事,世子爷又要他举发楚州贪赃案,和十一年前先皇的手段一样。今天世子爷来了,敢不敢说句公道话,后面是不是也要效仿先皇,来一个卸磨杀驴的旧招儿?”

李培南其实知道这些陈年往事,自从对闵安上心后,他就特意去翻了翻以前的案宗,将闵家案的点滴细处记在心里。他敢踏进吴仁的院门,就做好了被怠慢的准备,因此不管吴仁言行举止怎样失礼,他都不放在心上。

“我必然不会负了闵安。”

李培南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答复就离开了民院。骑兵捡起窗口的信封,擦拭干净了,递交到李培南手里。

李培南抽出信件一看,满纸娟秀的楷体字印入眼帘,内容写得恳切,先表述分别之后的挂念之情,再解释多日盘留在白木郡的原因,最后祝祷阅信的尊长生活安康,说是回来之后,必定亲自到跟前来侍奉起居。

李培南将书信正反都查阅了一遍,没找到信头称呼,但他看得高兴,直接将收信的人核定为自己。回程中,他将信件贴身收藏好了,扬着嘴角笑了笑,打算真如信里所说,专程等着闵安回来侍奉他。可他转念一想,突然觉察到非衣传信回来的目的,怕是不那么简单。

依照昌平府刑房书吏的交代,闵安前去查办积案,所涉及的案发地里没有白木郡的名字。而闵安在书信里提到了“盘桓白木郡多日”,谁又能牵引住他的心思?

李培南当即在车里下令:“派出所有人赶往白木郡,搜查仔细些,抓捕朱沐嗣。”话音一落,骑兵纵马奔驰,将火漆传令下达到各方势力手里,驱动他们下乡郡缉拿要犯。

李培南命令一下,也知道非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非衣伴在闵安身边献殷勤,将棘手问题丢回来给他处理,安的不是什么好心。

下次还他一份大礼。李培南暗暗想到。

马车经过一条坊街时,传来一阵浓郁的奶酥茶味道,李培南唤停马车,前面清道的骑兵队伍不明所以,仍然恭恭敬敬站在了两旁。

一处堂宇宽静的宅院里,种植着花木,小楼垂帘深深,氤氲着胭脂香气。李培南径直走进红木大门,一旁的骑兵还斗胆拦了拦:“公子,这样的地方不能随便进,有碍您的名声。”

李培南已经走进门,拾级而下,他的紫袍及白玉绅带可显露出身份,不需说话,也能让里面的人看得眼颤。一个满头花饰的女子从从流苏藤架后快步走出,来到他跟前蹲了蹲身子:“见过公子,有失远迎,请恕罪。”

李培南看着女子低垂的脸:“柳家娘子么?”

柳玲珑听见贵客指名而来,应得越发小心:“正是奴家。”

“上一盏冻子酥奶酒来。”

据说花街里如花似玉的柳家娘子拿手才艺是跳舞及酿酒,据说闵安极是喜爱她的冻子酥奶酒,待李培南亲口尝到了令闵安神魂颠倒的酒水时,却觉得口感过腻,实在是不堪一提。

偌大的客厅里,门窗齐开,对着一方明净的荷塘,时而吹来花木清香。李培南坐在桌旁,骑兵队伍驻守在宅院外,柳玲珑一人作陪,偶尔抬起绢帕掩掩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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