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检查好,见她列在纸上的东西一样不拉,且完全合乎她写的标准。在这么短时间竟能弄齐这些东西,她心中不免对凤瑛的身份又猜忌了几分。压下心头的惊惧,罄冉回头微微一笑。
“多谢两位大哥,罄冉需要的都在这里了。只是好像还少几个大瓷瓮。”
“不必谢,我们只是奉命而已,不敢承你的情。那几个瓷瓮在廊下。”凤雷打断罄冉,冷声道。
罄冉点头:“还是要谢谢你们的。我要忙些事情,两位大哥也休息吧,正午时候再来可好?”
凤雷望了罄冉半响,这才转身带着那黑衣人出了房。罄冉见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望了眼西面黑沉的夜空,冷眸微闪,唇角浮上一抹冰痕。
她回屋便忙碌了起来,微暗的烛光将女孩身影照得模模糊糊,投射在破旧的茜纱窗上,小小的身影却显出几分宁静和说不出的沉冷来。
翌日,天近正午,暖阳当头,一碧晴空下,数团卷涌的白云被轻风吹得时聚时散,曼妙变换着姿态。
西市的刑场上此刻略显安静,几十个官兵围在邢台后搭起的凉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着这苦差事。
由于昨日刚刚处斩了成国奸细,百姓哄闹,西市这两日非常热闹。三具尸首暴尸,刑场前总有围观百姓,他们负责看管尸体,又肩负特殊任务,自是要对每一个百姓都留意查看,生恐出了纰漏。清晨天尚未亮便到了这刑场,到现在一口热饭也没能吃到,此刻就是铁打的人也难免露出疲态。
现下用膳时辰,百姓皆散,好不容易刑场清净,他们不时盯向街头,只盼着轮班之人早早到来。
没一会街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们不免均露出笑容纷纷站了起来。
“哎呀,可算是来了,老子都饿死了。”
“走咯,这鬼差事,日头这么大也不暖和,再不吃饭冷死在这里了。”
“妈的,死了还不让人安生,要老子说鞭尸一日扔去喂狗,就不信听到这样的消息还引不出贼子。”
说话间一队士兵执枪绕过街角走了过来,这边等着换班的士兵更是纷纷跳下了邢台,整理队伍准备交接。
可就在此时,一声轰响传来。邢台前的士兵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之景,眸中皆被惊恐占据。有的还使劲眨了下眼睛,似乎疑是错觉。
只见街头此刻硝烟滚滚,房屋轰然倒塌,尘土四散,惨声震天。而他们期待的换班队伍已经消失在眼前,被一层层涌天的尘土挡住,只听声声惨叫不断传来,讲述着发生了什么。
士兵还在愣神之中,耳边又传来阵阵轰响,与方才的响声如出一辙。震天的爆响,宛若雷鸣般一声接着一声,纷纷在西市周围响起,声声如雷。声音震荡许久,宛若魔音久久在天地间震荡。守着邢台的士兵已经是个个面色苍白,只能盯着不远处的同伴发抖。
那当先而立盔甲有异的正是这群士兵的领头人高江,他此刻满头汗水,望着街头瞬间被平为废墟的恐怖场景目瞪口呆,望着躺在地上哀哀呼叫的同伴冷汗森森而下。
他的目力极好,虽是刑场离街头尚还有一段距离,可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正躺在地上哀呼的那些同伴。他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被炸掉了腿,哀呼着捂着断肢惨叫。有的面上插着碎瓷片,捂着的双手不断渗出鲜血。更有的被尖锐的铁片刺成了蜂窝,全然没了声息,还有些已经被压在了砖石之下,仅剩一条手臂做着挣扎……入目一片狼藉,满眼猩红。
那是什么?天哪!太可怕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轰响,看着眼前之景,他只觉浑身发冷。现在是换守之时,如果他没有弄错,那些轰响传来的方向皆是有重兵把守的要害。也就是说,西市所有驻兵之处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就是傻子也知道这轰响是冲什么来的。
猛然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快,快!守住尸体!”
然而他的话刚落,只觉耳边一声响,眼前腾起了阵阵白雾,他不及闭眼。白雾已是冲进了眼中,一阵针刺般的疼。他用手摸着眼睛,大声喊道:“闭眼,是石灰,快闭……咳咳……”
白雾冲进口中,他喉咙发涩,剧烈咳嗽着,心中生出了平生从未有过的惊惧和恐慌。虽是如此可高江心中也清楚,曲东平向来心狠手辣,倘若尸首在他手中出事定然也是活不了的。他压下恐惧和不安,压下身体上的难受摩挲着爬上了邢台,努力睁开眼。
可看到的情景却让他心中冰凉,邢台上此刻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三具尸首!他只觉天旋地转,眼睛一痛,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邢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