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向来清澈的眸子,印象中她的面容总是清漠而疏离的,傲骨铮铮一如男子。而此刻,她便是那般娇弱的躺着,双颊淡淡的几许红晕,触之宛若冰润的美玉。那两抹妖娆桃色,落了妩媚于她冰肌玉骨之上,格外的动人。
清逸的笼烟眉,便是沉睡者却依旧舒展从容,为她娇美的容颜凭添了傲骨,秀美的鼻使得她的容颜柔和而安静,那微微抿起的唇线淡薄隐约,显得有些苍白,却有着致命的诱惑,叫人一点点沉沦。
凤瑛擦拭的动作微缓,目光也渐渐发直,脑中闪过在寒潭的一幕幕,唇角弯起舒缓的弧度。他用目光描摹这她恬静中的清隽,心情忽而变得畅快。昏黄的灯影染上眉宇间一抹温柔,将他出色的面容衬得更加俊美。
婢女捧着衣物进来,看见这一幕,脚步身放浅,退到了一旁。面颊却红了一片,心中陡跳,醉醉然想着,若是陛下能那般看上自己一眼,纵使立即死掉也是乐意的。
凤瑛旁若无人的继续为罄冉擦拭着头发,待屋外传来凤捷的声音,他才舒缓起身,撇了眼站在角落的婢女。婢女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长巾,躬身而待。
凤瑛俯身为罄冉压好被角,看向婢女手中捧着的干净衣物,放低声交代着:“动作轻些,别吵醒她。”
婢女忙诺诺应是,凤瑛这才接过湿巾试了手,缓步出了屋子。
屋外凤捷见他出来,忙跪地行礼,起身道:“蔺将军已经在观星楼了。”
凤瑛点头,快步出了院子,绕过一处游廊,向远处高高建立的阁楼走去。
足有五层高的观星楼中,蔺琦墨负手站在窗前,夜风吹过,掠起他额际碎发,拂过微蹙的眉宇,荡起又落下。
他换上了一袭黑色束领武士袍,上乘好料,暗起云纹,剪裁得体,腰间系着缠金腰带,将修长的身型束于黑衫中,英挺笔直。隐约间,少了几分平日的潇洒俊逸,倒是多了几分锐意萧寒。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蔺琦墨回过头来,恰见凤瑛笑着步上台阶,抬手笑道:“四郎久候。”
蔺琦墨点头,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她怎么样?”
凤瑛不想他将心中所虑表现的如此急切,竟毫不掩饰,眉梢微微一挑,笑道:“哈哈,四郎莫急,她暂时没事了。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昔有静王千里追妻,传为一时美谈。静王殿下与四郎情同兄弟,今日四郎闯宫救美,倒也不逞多让了。”
蔺琦墨闻言,松了一口气,抬头抱拳一笑,道:“陛下见笑了。我待冉儿谢谢陛下救命之恩。今日四郎事出无奈,闯宫一事,还望陛下多多海涵。”
凤瑛迈步走向窗口,笑着摇头:“十三年前在庆城,我便识得了四郎和冉冉,算起来她还换过我几声凤大哥,哥哥岂有不救妹妹的道理?故而,四郎不必谢我!再者,若言谢,但是冉冉醒来谢我,怎能由四郎来谢?另有,冉冉乃是旌国的使臣,如今我青旌两国刚刚结盟,若是她出了事,我可便无法于旌国交代了,今日倒是凤瑛该谢谢四郎呢。”
他说罢笑望蔺琦墨,见他但笑不语,便又道:“凤瑛与四郎也相识多年,虽是一直没有机会深交,但是凤瑛却敬慕四年少年英雄,早欲结交四郎为友。四郎非我青国之人,此次不是麟国使臣,既如此,你我相交无关乎国礼缛节,当不必拘谨礼数,凤瑛既陈君四郎,四郎不妨便直呼我的表字,如何?”
蔺琦墨睫羽微晃,笑道:“如此四郎便不再客气了……字恪。”
凤瑛眉宇一扬,朗声而笑:“许久不曾这般畅快了。”
他说罢转身看向窗外,抬手一挥,笑道:“四郎看我这观星楼如何?”
蔺琦墨转眸,观星楼极高,从此向下望,温泉氤氲,灯火朦胧,遥望整个山谷,空濛飘芒,宛如仙境。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顿时心旷神怡,胸臆畅快。
“青国的能工巧匠四国之首,凤府观星楼巧夺天工,四郎早就听闻,今日登楼一观,果真是名不虚传。”
凤瑛浅笑,扭头望他,道:“四郎过誉了,四郎可知这楼何以名曰观星楼?”
蔺琦墨目光掠向辽远天幕,弦月明晖,繁星璀璨,星辰清晰的如同悬于眼前,似是只要伸手,便能摘到那繁星点点。
他微勾唇角,笑道:“听闻博远侯于观星楼之术颇有研究,想必这观星楼名来于此吧?”
凤瑛淡笑点头,叹息一声,面有追忆,道:“所谓天狼破,九州殁,贪狼现,四海戬。先父曾言,当此乱世,世事多变,观星犹观世,倒可窥探几分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