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燕奚痕加重语气,眉头已是蹙了起来。
馨冉只觉在他严肃的时候,那种天生的贵气和威严叫人无法抗拒。那小兵终于慢慢抬头,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容来,果真便是个妙龄少女。
少女微微咬唇,面有委屈,见燕奚痕面色阴沉忙一笑凑上前竟是拉住了他的手臂。
“二哥,好二哥,不要生气嘛,敏敏最怕二哥生气了。好吓人啊,对了,你们方才在做什么啊?为什么凑那么近?”
馨冉一阵愣然,在少女带着探究和好奇的晶亮眼眸下竟有些尴尬,蓦然别开了头。
燕奚痕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剑眉飞扬:“胡闹!这战场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休要转移话题。”
“我怎么就不能来?我想二哥了,来看看二哥有何不可?何况我现在武功厉害好多,连皇兄都夸敏敏学有所成呢。我也要上战场,打战国兵,为二哥助威。”
馨冉听少女这般说,微微一笑,思绪微动,已是了然了少女身份。
左周末年,四方兵变,当时的河东柱国将军燕鸿在安州起兵,招募兵马,后来逐渐在东部站稳脚跟,自立旌国,自称旌和帝。
燕鸿也就是燕奚痕的父亲,其父在位十六年病故,传位年仅十九岁的长子燕奚侬,也就是现在旌国的皇帝。
馨冉多有听闻,旌和帝登基不忘糟糠之妻,封结发妻子为静德皇后,恩宠有佳。和帝仅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更是皆出自静德皇后。旌国皇室也因此有别与它国,少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多了一分难得的和谐温暖。
燕奚痕更是与他大哥甚为亲厚,馨冉就曾多次听他提及自己的皇兄。言语中没有君臣间的疏离敬畏,倒是多有兄弟间的儒慕敬爱,每每让她羡慕不已。
馨冉倒也听苏亮提起过承敏公主,也就是燕奚痕唯一的妹妹燕奚敏,用苏亮的话,这位公主被宠的无法无天,整日喜好舞枪弄棒,娇蛮异常。
如今这般情景,馨冉不免深以为然。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兵必是承敏公主,她该是跟着宣旨的禁卫军跑到这边关的,也难怪燕奚痕会这般动怒。
馨冉摇头失笑,只见少女正甩着燕奚痕的手撒娇,满面苦色哀求着别把她送回京城。燕奚痕则是铁青着面,一脸严肃,眉宇间却有着暖意和宠溺。
恍然间眼前滑过姐姐娇媚的面容,小时候每当她闯了祸也会那样挽着姐姐的手臂,苦苦哀求她去向娘亲求情。当时姐姐面上的神情也是几分宠溺,几分无奈,似极了眼前情景。
馨冉微有心酸,正欲转身悄然回营,留这两兄妹独处。却不想燕奚敏竟在此时望了过来,指着她。
“二哥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他看着我,我一定不乱跑乱撞。等二哥打了胜仗,我跟二哥一起凯旋多好。现在送我走,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二哥岂不又要心疼?”
“胡闹!易青有重要军务在身,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回京去。”
馨冉脚步一顿,微微挑眉。燕奚痕喝罢望向馨冉,面上竟有几分不好意思,双唇蠕动,半响才道。
“我带她下去安置,易青......你早些回营帐歇着,明日还要点兵。”
燕奚敏听他这般说,不免又好奇地打量了几下馨冉,尚不待多言便被燕奚痕拉向远处走去。
“二哥,你轻点!都弄疼敏敏了。”
馨冉见两人消失在营帐间,轻轻一笑,又一声长叹。正欲举步,余光间地上紫光一闪,凝眸去看,却是方才燕奚痕吹奏的那支紫竹笛静静躺在草地上,悠悠然发着光。
馨冉脚步一顿,俯身捡起那笛子,呆愣一下,微微抬手触上自己的双唇,心一紧。
他方才到底是出于什么做那般举动?想着这些时日燕奚痕时常的关心和他偶尔投来的深沉复杂目光,馨冉心中微乱,有些理不清情绪。若刚刚不是燕奚敏会发生什么?她今后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待他呢?
馨冉心下微乱,兀自轻轻蹙了下眉头,甩了甩头便大步向营帐而去。
夏日丽阳早早冲破云层,辰时初,镇西军营中阳光耀目,热意蒸腾。馨冉端坐马上,目光投向天际,晴空如洗,天色蔚蓝,是出师的好天气。
阳光灿烂,照在数万将士的铠甲上,反射出点点寒光。燕奚痕一袭玄色箭袖劲装,身形矫健,闪身下马,又步履稳重,步上阅兵将台。他身形挺直,抚上腰间宝剑,寒光一闪,宝剑骤然出鞘,遥指天际。
顿时众将士翻身下马,轰然跪地,齐齐山呼万岁,一时间,较场之中,铠甲擦响,刃闪寒光,声震九天。
燕奚痕目光岿然不动,面容沉肃,扬手示意,顿时战鼓齐擂。出师的鼓声已经擂动,他翻身跃上战马,拨转马头,一马当先向营外冲去。